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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生與死:雪域的民族主義》讀後感

文:黃明貞(台北市立成淵高中教師)

著 者:董尼德
譯 者:蘇瑛憲
出版者:時報文化
出版年:民國八十三年四月

  西藏,一個看似熟悉又陌生的名詞。它,是青康藏高原的主體,有世界屋脊之稱;犛牛、奶茶和喇嘛是它的特有之物;它-是中國的一部分,大唐帝國的文成公主把中原文化帶入這個邊陲之地……。

  長久以來,我們已習慣以漢族自我中心的角度看待其他民族,根深柢固地視其他民族為華夏民族的一部分。看了此書,才發現此觀點實有失公允;才發現邊疆民族亦有其獨立且不容漠視的傳統風俗與文化,而這些豐富但脆弱的獨立生命在今天正快速地被強勢文明踐踏同化於無形。本書著者是一位長期關心中國及西藏問題的法國記者,他以其理性的嚴峻思維及感性的熱忱筆觸,為世人與西藏搭起一座橋樑,希望我們能從「了解」開始,進而去「關懷」這座位於雪域的「失樂園」!

  本書共分為二部分:第一部是「東方紅對決雪之鄉」,其中記錄了中共自一九四九年取得政權後「解放」西藏的過程。以西藏人民單純的心態及其薄弱的武備,根本難敵中共幾經征戰的正規軍隊,在其快速而全面的占領之後,便開始顛覆農民起來革命,這使得藏族同胞的社會秩序及宗教生活遭到嚴重的破壞,也因此激發他們強烈的民族自尊心,繼而在各地以游擊方式對抗中共,迄今仍未間斷!而言其間對西藏文明至沈至痛的一擊便是令人髮指的文化大革命。紅衛兵們不但對藏民施以殘暴的人身迫害:「紅衛兵到處強姦婦女,有時甚至是小女生。很多婦女被迫脫光衣服,站在冰凍的湖面上。在整個西藏高原上,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的粗暴行為觸目皆是。他們對受害者的處置不一,剁手、劓、刖、割舌、花樣百出。」,更甚者是扼殺了西藏的文明:「紅衛兵把所有他們能找到的法器聖物聚在一堆,放火燒了。這把火足足燒了五天五夜……藏族文化中的稀世珍品,在轉眼間全部化為灰燼。」,「佛堂寺廟的建築材料,被拆掉拿去蓋公共廁所,蓋牛羊畜棚,或是被拿去鋪路。」,「他們的目的,是要盡可能地對宗教打上最低賤可卑的烙印。就這樣,神聖的佛教經書被拿去當草紙。一旦佛堂與寺廟被清理乾淨,西藏人民在槍管的逼迫下,身體力行地參加了寺廟的拆除工程……」,世上最荒謬悲慘的事莫過於是-莫名的捲入意識型態的鬥爭鬧劇中,並親自將自己的心靈信仰徹底搗毀。淚,竟不知從何而流啊!

  然而,堅毅的藏胞並未因此被擊倒,在本書的第二部:「烏雲籠罩著世界屋脊」中記錄了文革結束後,藏民的持續抗暴行動,及中共對西藏自然資源的剝削。如果,世人對一九八九年六月四日在北京天安門廣場上中共以坦克車與機關槍血腥鎮壓和平示威運動的野蠻行徑感到震愕的話,那麼也請別忽視這更為殘暴的一幕啊!一九八八年,勇敢的藏人在一次集會中,不分老弱婦孺突然地向外國遊客高喊:「西藏要獨立、西藏要自由!」、「中國人滾出去!」、「西藏是個自由獨立的國家!」,並以石頭棍棒攻擊公安警察,而公安則在一陣錯愕之後,於毫無鳴槍示警的情況下,直接以機關槍向民眾掃射……,高原離我們太遙遠了,激壯的吶喊在強力的稀釋、封鎖後往往消散於西藏高原冷冽而稀薄的空氣中。我們只能從外電中看到輕描淡寫的報導。看了此書後,每當新聞偶然又報導了西藏或新疆出現了零星的暴動事件時,我的腦中便會浮現幕幕勇敢、悲壯的抗暴畫面,但,誰能聽到他們微弱的捍衛民族之聲;誰又能真正制止中共狂妄無知的行為呢,曾經,我們驚訝遺憾於西班牙以其武力徹底摧毀中南美洲的馬雅、印加文明,關於這人類文明史上的悲愴,我們或可歸因於十五世紀人類當時的功利、短視,然而文明發展至廿世紀,這樣的故事竟仍在西藏上演,怎不教人痛心呢?西方世界的許多友人向來關心人權問題,若沒有這些西方觀光客及記者們秉著良知冒著危險將這些真相公諸於世,只怕至今我們仍對中共血腥鎮壓西藏的事件一無所知,亦不知粗劣的物質文明正多麼迅速地在將這最後的人間淨土「改頭換面」。中共為了農林礦等資源,濫懇濫伐原始森林,甚至建立核武基地,嚴重破壞高原的生態環境,這些無知的漢人欺凌的不僅是藏人、踐踏的不僅是西藏,更是人類生活歷經數千年點滴累積而成的文明與自然資源啊!

  目前中共試圖以人海戰術、移民同化的作法浸沒高原上的傳統文化,不知藏族是否抵擋的了?藏人在印度組織的流亡政府亦積極的向世界宣揚他們捍衛自己民族文化的理念。西藏精神領袖達賴喇嘛去年的訪臺,雖然是一趟純宗教之行,但亦可見政府已對西藏問題踏出了尊重的一步;然而今年一月十日美國關心西藏人權問題的知名影星-李察基爾訪臺期間,卻遭到支持中國統一人士之抗議,顯見部分人士仍停留在以大中國主義的角度看問題。到底,西藏是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呢?我們應以怎樣的心態來看待西藏問題呢?諺云:「鄰朋由我,兄弟由命。」,我想,若我們僅基於民族情感,單方面主觀認定西藏為中國的一部分而罔顧藏民族的意願與情感是不公平的,真正的同胞之情、人類間的關愛產生於「了解」之後,此書,正有助於我們對這地處邊陲但具相當文明深度的民族做一粗淺的認識。此書法文版代序中有一段頗發人深省的話:「即使我們沒有辦法讓在鬼門關前面徘徊的西藏起死回生,至少我們拒絕去作兇手的共犯。」,是的,雖然身為中華民族一份子的我也有著自私的心理:希望西藏不要獨立,希望美麗秋海棠葉不要又缺了一角。但,理智告訴我,在中國主政者沒有胸襟遠見與智慧去尊重、照顧境內其他少數民族之時,要求少數民族乖乖臣服,不啻要他們自取滅亡!此時,我寧可支持西藏獨立,至於五族共和統一的心願,只好等漢民族有尊重共榮的修養與智慧時再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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