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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書店-百城堂 守著舊書守著台灣

文:葉益青 照片提供:葉益青

  老字號必須有多老?三十年夠吧?不夠?五十年?抑或一百年才能算?台灣百年老店處處得見,眾店家號稱上百年、高達三或四代的傳承,經驗由耆老相傳至今。

  何以區區二十年資歷的「百城堂」書店得以稱得上老字號?乍看其年資尚淺,似乎無法在老字號的行列裡佔有一席之位。然而,各行有各行的要求,在台灣史、台灣文獻的範疇,百城堂當然得算是家老店了。店不老,老闆也不老,更無家傳,由店主林漢章一個人獨力創造出來的古書傳說,百城堂裡的書可上推爺爺奶奶、曾祖父、曾祖母時代,一屋子書年紀加起來,恐怕是幾千年歷史,卻這樣堆進小屋子裡了。

十九年的地下生涯

新光華商場地下室時的百城堂,極為侷促。  二○○五年,台北市的舊書集散地—光華商場,正面臨拆遷問題,鬧熱滾滾好一陣,許多愛書人不捨。畢竟,在台灣舊書史上,光華商場曾經風光,是找書人愛書人的最愛。

  此時,入冬的十一月底,以台灣文獻為主力的百城堂靜靜的從新生北路一段七號、郵局旁邊的新光華商場地下室,搬到僅離一百公尺不到的八德路巷弄裡。新立的招牌,白底上由書法家李蕭錕簡單幾個字,在熱鬧的巷子裡顯得獨樹一格。百城堂搬家,並非因光華商場即將走入歷史導致,原居之新光華並不在此波告別的聲浪裡。然而,為何搬遷?百城堂主人林漢章說,只是偶然。新舊地方均屬同一房東,恰好知道房東另有屋要租,卻老租不到適當者,知道此事的林漢章乾脆租下,「百城堂」順道搬家。

  和古書相守十九年在小小的地下室,五坪大的百城堂,因緣際會,在冬天,搬到了鄰街的二樓。誰能守著一片店十九年?店中書物擠滿,只能容得店主擺上兩張椅子,一張自坐,一張歡迎來客,是百城堂舊貌。幾乎不能屈膝的空間,無法迴身的小店一片,屬於百城堂的古書店歷史,在十二月有了新面貌。

台灣史的「地下博士」

日本每日新聞社出版的《一億人的昭和史》寫真帖。  因為喜歡看書,看到把書當作一生職志,看到天天守著位在地下室的小小書店將近二十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連除夕過年都開門,而且看書看到變成被稱為台灣史的「地下博士」。這個人,是百城堂書店的老闆—林漢章。

  他,不是一開始就是書店老闆的,書店也不是祖傳家業,在觀音山畔長大的林漢章,幼時生活沒有書相伴,只有屬於自然的大書開展著,他和鄰家孩子在此中成長。求學時讀農校,雖然手頭拮据,但早已耽溺於書的世界,省吃儉用買一本是一本。後來,到鳳山就讀陸軍官校、當了陸軍軍官,退役後,第一份工作是工廠裡的「黑手」,買書看書是林漢章的最大樂趣,從來不管周邊的嘲弄眼光,人人口中「看書無用論」對他沒有影響,依然繼續埋頭看書。不管在哪裡,大量買書、看書、啃書……,幾乎沒有別的嗜好,薪水與軍中退伍所得的兩萬五千元退伍金,全部送給了「牯嶺街」的舊書店老闆們。

  城市中難得一見的人文風景,來自某些人對某些事的特別執著,就像是林漢章。

台灣文獻與文物

日治時期宮田彌太郎的《桃太郎》繪本。  沒有了林漢章,百城堂這個名字也沒有意義。店因人而興。林漢章一路走來看到沈迷,乾脆開起小小書店,店很普通,賣的並非新書而是二手書,多為可被列為典籍的珍貴台灣史料,珍本善本孤本都曾在這裡出現。二手書店近年似乎成為台北城裡的一個顯學,不管是從環保、資訊交流抑或經濟利益出發,都提供城市裡的愛書人一種新選擇,然而二手書店的書價較廉,吸引較多人尋找。屬於古書店級的百城堂,可以說是冷門中冷門的一個行業,需要的人小眾,買的人更是小眾中的小眾,畢竟研究文史者不一定買得起每一本心儀的書籍。

  今日我們習於印刷的便利,然而數十年前的書籍印刷不似今日,書籍的留存,不似文物器皿般容易,水漬、火攻、風化、蟲噬加上種種破壞行為,都讓書籍更顯得珍貴。然而,試想,這本本書籍,歷經歷史、數十年打滾未成廢紙、仍然被保存,這莫非典籍嗎?能在歷史洪流打滾後,竟然仍然存在的書籍,我們手握一本,就是一種感動。對於百城堂中的書物,某些人覺得書貴,覺得老闆高定價,甚至覺得其為奸商一人。一點都不在意別人怎麼看,林漢章還是輕鬆自在的坐在櫃台前看自己的書。儘管應該是「書商」角色,他並未倚書自重、求重金出售,大方地把一些珍貴書籍、資料捐給學術單位,或者借與研究者使用。儘管有人借了不還,用了不謝,他還是繼續出借給需要的人。這大氣度,沒有開闊的心胸是做不來的。

到百城堂看什麼?

日治時的文物,店中比比皆是。  雖然不一定買得起,也不一定需要把這些古書捧回家。但是,有機會路過八德路的百城堂新家,仍然可以去看看古書,輕輕的摸摸古書,感受一下歷史的味道。或許,今日用不到古書,也覺得生命歷程裡應該不會和舊書發生關係,沒關係,和書結緣或許不在既定行程,或許這是意外的旅程。店裡有許多日治時期的資料,《日本地理大系》台灣篇、珍貴明信片,以及林漢章的珍藏:《文藝台灣》主編西川滿,日治時期出版的眾多裝釘精美至極的書,種類非常多。有些人說他冷漠,買了書也沒杯茶喝,對客人愛理不理地,也有人喜歡他,聊天聊地說不完。他是個正反兩面都有人有意見的人。

終曲與續曲

照片  一九八六年十二月十五日,百城堂在新光華開幕,早上十點左右開門,晚上七時前後關店,十九年。二○○五年底,百城堂走進新的地方,回首舊的歷史,繼續往前走。換個地方,繼續寫歷史。

  夜漸深,光線從外頭照進來,外面的閃閃霓虹燈,照在店主林漢章背後的玻璃門上,有點奇幻。又新又舊,又現代又古典,台北城裡的古書傳奇—百城堂。

百城堂
地址:台北市八德路一段82巷9弄4號2樓
電話︰02-23968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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