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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武憲 跔下來,和孩子對話

文:鄭懿瀛 照片提供:鄭懿瀛
  兒童文學家林武憲每天和孩子相處,對孩童有敏銳而深刻的觀察;他也同時透過大量而深厚的語文研究,用詩歌傳遞最動人的生命組曲……

童心未泯的林武憲

  1944年,臺中州線西堡(現在的彰化縣伸港鄉)誕生了一位「小仙人」林武憲,長大後,他為臺灣囡仔創作了許多童詩與純真夢想,連已故音樂大師黃友棣也愛上他的童詩《陽光》,因而親自譜曲,傳遞詩歌最原初的動人樣貌──陽光在窗上爬著/陽光在花上笑著/陽光在溪上流著/陽光在媽媽的眼裡亮著。


  如一盞導引愛的道路底明燈。


愛看書的睡中仙

  林武憲的父親原本是個在基隆三貂嶺工作的礦業公司職員,太平洋戰爭後期,為了躲避美軍的空襲,疏散回到家鄉,開了一家兼賣文具、書籍、零食的雜貨店,也成為哺育林武憲文學養分的所在。


  「店裡的書,像是《羅通掃北》、《薛丁山征西》、武俠小說甚至是漫畫,我都不會錯過,看書,成了我的童年時期最佳娛樂。」


  和另一位彰化籍文學家吳晟是彰中(初中部)同學的林武憲,在青春不羈的青少年時代,依然沒有放下手中的書本,每天還是看書看到圖書館關門,比較不同的是,漫畫與武俠小說被《人間世》、《自由中國》和柏楊、李敖的批判性著作取代了,觀察世事的眼光也因此更加多元。


  初中畢業,吳晟升學普通高中(精誠中學),林武憲則去讀了三年制嘉義師範學校(音樂組),唱男低音(Bass),也會吹洞蕭和橫笛,但仍繼續讀書,讀的是朱光潛的《文藝心理學》、讀房龍的《人類的故事》、讀羅素的《科學對社會的影響》,以及《如何使思想正確》等足以解放心靈、開啟邏輯思維的「好書」。


  學成後,這位在師範學校自取「睡中仙」綽號的大男生,被分發至位於小山上的雲林古坑鄉樟湖國小任教,並以一首打油詩開啟他四分之一世紀的教書生涯──人入山裡住/心隨白雲浮/仙鄉何處是/貧道在樟湖。


  1966年,「睡中仙」抽中三年的空軍通訊兵,很多人會因此而中斷原本的志業,這位愛讀書的「仙人」也以為會到「天涯海角」與「戰術管制雷達」廝守一段時日,沒想到卻留在紅塵公館臥龍街,接觸更多、讀更多、想更多。


  服兵役期間,林武憲利用輪班空檔,去牯嶺街買二手書、去重慶南路買新書,開始接觸漢語和臺語的研究領域,還參考了國防部情報局出版的《實用閩南語會話》,並至逛書店結識的美國人甘乃元家中翻閱日本出版的漢語研究藏書,更請好友王震武幫忙借臺大圖書館臺語研究資料,過著充實的「軍旅」生活。
 

以兒童文學創作為一生志業的林武憲

扎實的語文研究

  他將研究心得發表在《中國語文》雜誌上,題目是「談語法和句型」,他認為,一句話合不合語法,與邏輯思維有關;他還發現,臺語語法比漢語還更自由,例如臺語可以說:「真少年」,把少年當形容詞,指涉年輕;但漢語卻只能固守少年的名詞本位。


  有人說,臺語文已經死去,只剩讀音。林武憲很不服氣,舉「箸」為例,主張臺語對照的文字,其實就是傳統的中國字;再以「蛙」說明,強調臺語發音的水「ㄍㄨㄟ」,就和「圭」、「鮭」一樣,才是正統的中原古音。


  愛寫打油詩的「睡中仙」最後還以臺語朗誦了曾被指為不押韻的名詩,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證明以臺語發音才能掌握傳統文學創作的技巧與用心。


  1970年初春,已經練就一身扎實語言研究基礎的退伍士兵林武憲,請調回母校彰化縣伸港國小重拾教鞭,直到1992年一月退休為止,都在這所鄰近彰化市與臺中市的小學春風化雨。
 

向文學大師請益

林武憲手拿國內第一本中英對照的有聲詩畫集——《無限的天空》

  不過,林武憲始終是個好學不倦的「愛書者」,除了持續熱愛的「比較語言研究」之外,因為朝夕與兒童相處,引發他想要為孩子寫作的動機,因而在1971年,報名參加了板橋教師研習會開辦的「兒童讀物寫作研究班」,開啟這位青年教師精采的兒童文學道路。


  回想當時參加研習的情形,林武憲就像是見到心中偶像的粉絲般興奮:「哇,來教課的都是現代文學史上的大師級作家,包括林海音、林良、趙友培、琦君、潘人木等,每個人都有作品選入國中小教材,現在竟然就站在眼前,還親切地分享創作心得,真的是很難得的體驗。」


  更棒的是,以《城南舊事》一書享譽文壇的林海音,竟然是林武憲這一小組的指導老師,也讓兩位滿是童稚之心的前後兩代作家有了更深的緣分。


  「4個星期的研習,主要是分小組上課,每個小組5、6人,由指導老師一一傳授寫作兒童讀物的技巧。」「林海音老師人很親切,指導得也很用心,結訓時還請大家聚餐,師生間的感情更加深厚。」「多年後,林海音要為琦君和潘人木返美餞行,還打電話給我,約我一起吃飯,師生情誼長長久久。」


  不僅林海音,林武憲與《小太陽》、《爸爸的十六封信》的作者林良,也有著特別的緣分。「我喜歡林良的寫作風格——淺語、富聽覺性、純真,只要是他的文章或是新書,我都會收集、購買、閱讀,久之,我的書房裡就有了『林良專櫃』,有時候,林良找不到自己寫的文章或書,還會打電話給我,要我幫他找。」


  這些兒童文學的先驅大師,每個人都在林武憲的兒童文學創作道路上,留下不可抹滅的典範與影響,持續為他的寫作熱情添增薪材。


  2001年,林海音去世,大師的女兒夏祖麗特別請林武憲寫了一篇紀念文章,題目就是以大師生前在課堂上強調的話語──「給孩子一個親切的世界」,用臺語的意思來說,即是「踞下來,和孩子對話」,然後,為孩子們寫詩、寫歌,也寫自己一生的理想志業。
 

無瑕的心裡有愛

  對於這項志業,林武憲是以最謹慎、堅決的態度,以及最純真、無瑕的感受去投入。


  他說:「兒童文學創作其實比一般文學寫作還要困難,關鍵點,在於要先了解孩子的需求是什麼、腦筋裡想的是什麼;要能掌握兒童心理發展的階段,揣摩其接受度,並用簡單的語言述說,才能完成一篇成功的作品。」


  林武憲每天和小朋友相處,以細膩的觀察力,看著一棵棵小樹逐漸茁壯,自然能夠貼近童真的思維,從生命原初的角度注視世界。即使退休後,那已經慣習的童心仍在,推動他持續創作精彩的兒童詩歌。


  他寫《心窗》——把眼睛打開,我看見天空/把耳朵打開,我聽見花笑了/把窗子打開,我的心也開了。寫《釣魚》——魚很快樂在水裡唱歌/在水裡捉迷藏/在水裡吹泡泡/把魚釣起來,釣魚的人很快樂/他不知道,水裡有魚的眼淚。


  這些國語創作淺顯又富深意,精準又有音樂性,所以,許多大師級的作曲家喜歡為其配曲吟唱,除了黃友棣譜的《陽光》、《小仙人》外,國寶級音樂家郭芝苑、音樂老頑童游昌發,以及加拿大作曲家Afred Fisher等人,都從這些純真的詩篇中尋得了創作的靈感。


  此外,為了復興母語、爭取語文自由權,讓臺語文之美能夠重現在世人眼前,這位語言教育家還創作了大量的臺語童詩。「未來,國語加母語的雙語教育將成為時代潮流,為了豐富母語教學的素材,我覺得身負很重的創作使命。」


  於是,他又寫了《月光光》──月光光,照菜園/照窗門,照眠床/月娘啊,眠真長/請你陪我到天光。再寫《天頂有日頭》——天頂有日頭/土腳有石頭/眠床有枕頭/桌頂有罐頭/灶腳有碗頭/田裡有菜頭/嘛有蔥頭及蒜頭/對頭到尾攏是頭。


  70歲的語言教育家特別再以臺語大聲朗誦了《釣魚》這首作品,呈現臺語豐富的聲韻。「頭韻、中韻和尾韻,都很準確地達到押韻的要求,以國語來念,就做不到。」


唱出快樂的歌聲

  這些純真的、文化教育的、反專制壓迫的、吟詠自然與生命的詩歌,當然也跨越各種界線、直指人心,因此,他的詩作被翻成英文,被加拿大作曲家Afred Fisher譜成曲,他也應邀去國外朗誦作品,例如《淘氣的風》,感動更多人、散播更多的兒童文學種子。


  2014年6月13日,「林武憲詩歌音樂會」在彰化演藝廳演出,精選17位曾為林武憲兒童詩作譜過曲的大師作品,以最傳統的方式歌詠無瑕的童心、唱出快樂的歌聲,然後,引領徬徨過的靈魂,重新回到愛的道路。


  在功利主義瀰漫的21世紀,林武憲仍持續地呼籲,希望更多作家能踞下來,為臺灣的孩子、也為自己的初衷寫作,因為,就像歐洲人始終相信的一件事——「沒有兒童文學的文化,就不會是真正的、可長可久的深厚文化。」
 

附加檔案: PDF檔.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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