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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閱讀裡搞懂一點人生

文:盧建彰 照片提供:盧建彰、聯經出版、時報出版、新經典文化、皇冠文化集團、Shutterstock
在閱讀裡搞懂一點人生
你可曾想過,如果平行宇宙真的存在,那個世界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又會過上什麼樣的生活?透過閱讀好書,我們可以將情感投射在故事的主人翁身上,看完一本書,如同隨著主角度過一生,或許筋疲力竭,卻是收穫滿滿。

 

  我很習慣去圖書館,或許更該說,我很期待去圖書館。
 

  小時候,我就知道,家境不好的人,要比別人更懂得生活,都沒錢了,怎麼可以還沒有樂趣呢?我很感謝我的父母親,很早就讓我享受到看書的快樂。小學一年級時,我就讀《李敖全集》,同時也讀〈黑名單紀錄〉,還有〈反五輕運動紀錄〉,《金瓶梅》則是小三的時候拿來看,而《福爾摩斯》厚厚一本像辭典一樣,則在《金瓶梅》之前就已經看完了。
 

  現在,就讓我沖杯咖啡,在充滿巴西日曬有機達特拉莊園的盛開花朵香氣中,開始享受書中的美好氣息。
 

霸榜紐約時報暢銷榜30週的名作

《倖存之家》

  《倖存之家》(The Dutch House),是由美國作家安‧派契特(Ann Patchett)所寫的一本家族故事,也是她出版的第8本小說。這位正值壯年的作家被評為當代世界百大有影響力的人,幾乎得遍了英語世界裡的重大獎項,而《倖存之家》也在紐約時報暢銷榜占據了30週之久,並且進到普立茲獎的決選名單,可以說是叫好又叫座。
 

  《倖存之家》的主述者是小兒子丹尼,他們家有座大宅院叫做「荷蘭大屋」,以現代的說法就是莊園式的豪宅。父親在二戰後靠房地產一夕脫貧,買下此屋作為給母親的禮物,但此舉與母親的價值觀相去甚遠,種下離家出走的遠因,也開啟了一連串的悲劇。
 

  母親離家後,留下丹尼與姐姐─梅芙以及他們的父親,還有3個僕人一起生活。後來父親再娶,繼母帶來兩個女兒,種下許多隱憂與挑戰─父親意外身亡,丹尼與梅芙被繼母逐出大宅,得自力更生。
 

譯者選用最適切的詞語書寫,讀者才能閱讀到翻譯作品的真義。

  本書情節變化快速,隨著主角的敘述,讀者得知姊弟倆終究平安長大了,但心中的恨意依舊,甚至每隔一段時日,就會開著車到那舊日的大宅對街,望著宅院,揣想將他們逐出的繼母一家生活,如此長達幾十年,直到他們都成了中年人。
 

  情節若到姊弟倆平安長大就結束,只能是部勵志的成長故事。但,那些到底為何姊弟倆會被逐出的謎團,在往後的篇章逐漸揭露;書中那幾十年不見的人物,也竟在意外中重逢;主角對許多舊時記憶擁有了截然不同的認知,在克服環境的險惡後,因年歲及經驗的積累,對於險惡的理解也被戲劇性地扭轉改變。
 

  我覺得比起從小赤貧毫無希望,被從大戶人家逐出,失去雙親及一切物質上的餘裕,可能更加痛苦。這本書環繞著姐弟如何依靠彼此而存活,並且在問題中相互安慰,內容節奏吸引人不捨得放開書、休息一下,我在拿到書的當天晚上一次讀完,長達414頁,卻絲毫不顯厚重。

 

譯者的細膩描述增加小說豐富度

《正常人》

  我愛這本書,除了譯者李靜宜優美的文字,讓悲慘的生活記事成為一段可以入口、有苦有甜的咖啡餅乾外,更因為我們每個家族或多或少都有這番跌宕起伏的曾經。望著主角查考父母親的過去,仿若偵探一般,你會清楚了解,這些聚散都有它的意義,只是早個幾十年常無法了解,若晚個幾十年,你又無法拾起。看完之後,連我都想好好推理一下我的家族秘史呢!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李靜宜,這位當代重要的大翻譯家,是我每每要閱讀翻譯作品時,最優先選擇的。雖然原作很重要,但我們多數時候讀到的其實是譯者的文筆,一位好的譯者能夠潛心於作者的真義,並且用最適切的語氣展現,李靜宜的翻譯作品,包含芮尼克探長系列(Detective Inspector Charlie Resnick),本本精彩,有機會我也來介紹給大家。而2019年橫掃國際書壇大獎,同時暢銷大賣的小說《正常人》(Normal People),因為有許多幽微的情緒,和當代人們之間交往難以言說的遺憾,是部高度文學性的作品,同樣出自李靜宜細膩的筆法。
 

  過去她還有一個外界不知曉的身分,就是前總統李登輝的文膽,幾乎所有的文稿演說,都由她撰寫,曾參與歷史時代重中之重的她,難怪翻譯起文學著作如此舉重若輕。
 

享受追隨作家足跡的尋書樂趣

《國寶》

  《逃亡小說集》是我鍾愛的日本小說家吉田修一的作品。吉田修一非常熱愛臺灣,在疫情之前,據說一年來上2、3次,而且是會夜裡自己搭公車上陽明山泡溫泉的知臺派。他過去的作品《路》,就是以日本的新幹線人員來臺協助建立臺灣高鐵為背景的故事。
 

  他非常擅於描繪現代人在社會生存過程中的掙扎,還有因不同身分,在立場與觀點差異下產生的糾葛。也因為他的暢銷作品《惡人》、《怒》被改編成電影,由知名演員飾演,在國際間流傳,以當代小說作家而言,吉田修一可說是十分成功,而且充分反映時代,並且被時代所喜愛。如同他在《國寶》中細膩描述日本歌舞伎大師在養成與傳承文化中的種種苦痛,就仿如吉田修一在創作路程中,不只要當時代寵兒,更要朝經典邁進的努力與掙扎。
 

  我對他的作品,很簡單,「只要看到,就一定帶回家!」
 

到各式獨立書店、二手書店與圖書館尋書,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然而吉田修一較早期的作品,因為已經絕版而無法在書店裡找到,只好將希望寄託在二手書店,但也難以看到,這時就得往圖書館去追尋。一串串的嘗試與失敗的過程,成為我讀書的另一種樂趣。我開玩笑說,這是在跟作家交往,你喜歡對方,但對方未必喜歡你;就算喜歡你,也不一定可以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夠天長地久,可能會有個還書日,那麼,認真地把握每一次的邂逅,仔細地咀嚼其中滋味,不是很有興味嗎?

 

利用書寫逃離生活中的苦悶

生活裡總是苦悶,「逃亡」是我們常會想到但卻無法真的去實踐的選項。

  我常覺得,能夠活在世上,有許多值得自己感到幸運的地方,可以持續讀到好作家的作品,就是其中之一。
 

  因此,當吉田修一的《逃亡小說集》一出版,我不假思索,立刻占為己有,因為前作的《犯罪小說集》十分有趣,以不同的短篇去描繪不同社會階層裡的人物,讓他們的心情被看見。當來到《逃亡小說集》時,我覺得他對於這個系列的創作更有把握了,把「逃亡」概念做了更精彩的演化,行雲流水的筆觸,更加跳躍的素材選擇,實在傑出。


《逃亡小說集》《犯罪小說集》  我們在生活裡總是苦悶,「逃亡」是我們常會想到但卻無法真的去實踐的選項。書裡不同的人物,在面對長輩的照顧、孩子的養育,甚至是自己人生無法避免的羞恥時,總會想努力繼續撐下去。也不是害怕命運作弄,但往往就是善意跟不上世界的敵意,美麗卻抵不過時間的暴力,在那一次又一次的對抗裡,總有幾次你會敗下陣來,你會頹然,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或者,你想踩下油門,撞開那些一直以來妨礙你前進的人、事、物,儘管你也不太確定你的人生要往哪裡前進。
 

  書中每個人物,都有我的影子,都有我的靈魂在哭泣的回聲。我不是個愛抱怨的人,可總是有一些挫折,無法逆轉勝;我不是個膽怯的人,但總有些讓自己害怕的時刻,比如家人躺在病床上。因此,我非常喜歡這本短篇小說,彷彿正在看著平行宇宙的自己努力生活著。
 

沒有回頭路可走的人生寫照

  《逃亡小說集》最後一篇的主角,是位在日本北海道工作的漁工,妻子在一個不可知的因素下離去,只得努力地靠自己扶養女兒。但冬季天冷,連海面都結冰,無法出海工作,長達數月沒有收入的狀況下,他只好到學生時期的前女友所經營的酒吧工作。既當酒保,也幫忙炒熱氣氛,甚至後來男扮女裝,穿上裸露的服裝,吆喝吸引客人塞小費。

 

  光是想像健壯剛毅如海明威筆下的討海男兒,卻為了生計,一年裡有數月,從最陽剛的一端,蛻變成最陰柔,甚至有些許搞笑的類脫衣舞孃,便可以領會到這究竟是多麽沉厚的悲哀。
 

人生就是不斷奮力奔跑,即使不知道該跑往哪裡。

  然而故事突然急轉直下,在郵局外包的貨運公司擔任駕駛的前妻弟弟失蹤了。他每天的工作就是開著郵局的車,穿行在廣大開闊的北國道路上運送郵件、包裹,卻突然沒來由地連同郵車一起消失了。
 

  這位平日寡言可靠的前妻舅,是他還在讀書的女兒最要好的朋友,甚至陪伴女兒走過前妻不告而別的痛苦日子。人們奔走找尋,長年以可靠著稱的日本郵政因郵包失蹤而出面道歉;貨運行老闆苦惱著賠償金額,而那逃亡消失的理由在故事最後顯露出來時,我竟完全同理了。
 

  想像故事的最後,主角和這位前妻舅,兩人朝著無盡的大地奔跑,跑在因為急凍而凝結著的海面上,那海浪詩意地凍結住了,形成奇妙姿態。他們踩在隨時可能破碎而喪命的冰層上,不斷地往大海奮力奔跑,而不是回頭跑向已知但苦悶的陸地。雖然不知道可以跑往哪裡,但那一步步,不正是我們人生的一種寫照嗎?
 

盧建彰

盧建彰

出生於臺南,是知名廣告導演。曾任奧美、智威湯遜廣告創意總監,29歲時獲得全球權威創意報告《The Gunn Report》評比為臺灣第一名的殊榮。著有《感動,才有影響力》、《藥命》、《世界不會變好,但你可以》、《會說故事,讓世界聽你的:說一個動人故事,勝過跳針長篇大論!》、《跑在去死的路上,我們真的活著嗎?》、《文案力:如果沒有文案,這世界會有多無聊? 》與《願故事力與你同在 》等書。

 

書訊

1.《倖存之家》
作者:安.派契特 譯者:李靜宜
出版社:寂寞出版
 

2.《正常人》
作者:莎莉.魯尼 譯者:李靜宜
出版社:時報出版
 

3.《逃亡小說集》
作者:吉田修一 譯者:高詹燦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
 

4.《犯罪小說集》
作者:吉田修一 譯者:高詹燦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
 

5.《路》
作者:吉田修一 譯者:劉姿君
出版社:聯經出版
 

6.《國寶》
作者:吉田修一 譯者:劉姿君
出版社:新經典文化

 

 

附加檔案: PDF檔.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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