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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游於新聞與學術之間-評《麻辣臺灣》

文:歐宗智(臺北縣清傳高商校長)

著 者:卜大中
出版者:九歌出版社
出版年:民國八十八年九月(初版)

(一)

  如果從《麻辣臺灣》一書中的命名乃至卡通化的封面設計來看,以為這是一本輕、薄、短、小而又兼具可愛、易讀的雜文集,那可就是「美麗的誤解」了。雖然書中五十五篇專欄文章,每篇不過一千三百字左右,很快便讀完一篇,而在著者卜大中充滿幽默感的文筆下,不消多久即把全書看完了,像吃了一頓麻辣火鍋似的,大呼過癮。其實,著者談的是臺灣的社會、政治、文化以及兩性關係的種種時代現象,且進一步去解讀、分析,或許還提出批判,篇篇言之有物,讀者細品之,必然發覺幽默的文字下,內容非同小可,並不輕鬆!深思之,心頭甚至會感覺到些許沉重呢!

(二)

  《麻辣臺灣》著者卜大中是學人也是新聞人,更主持叫好叫座的電視訪談節目,他出入於新聞與學術之間,所寫的專欄文字,顯然不甘於一般方塊文章的月旦人物或評論時事,他嘗試對世紀末臺灣的各種現象深入觀察,所言不但切中肯綮,並且將內容提升至文化的層次;此外,他努力避免文化層次文字的嚴肅乏味,故其文字在幽默、易讀的經營上煞費苦心,的確很不容易,讀者應當給予掌聲鼓勵。

  全書共分三輯,第一輯談兩性關係,第二輯以政治為主題,第三輯則以臺灣種種社會現象為重點。卜大中所提出的論點,即使見人見智,未必完全讓人同意,卻絕對令讀者耳目一新,比如「女人是假裝的一夫一妻制的信仰者」、「白蛇是自由戀愛、情慾自主的女性」、「頹廢雖反道德,卻具備高品味的知性氣質,和知性孤傲,也有某種自虐傾向」、「女性主義擺脫不了只有性感才有美感,只有美感才會得到快感的社會及性別邏輯」、「內鬥為洩密之本,洩密為除魅之本,除魅為解構之本,解構為民主之本……所以,內鬥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種族歧視最主要是來自父母態度的影響」、「誰認為語言不過是溝通的工具,誰就是白痴」、「武士道是宋 明理學的日本實踐」、「異國情調到超現實的心理虛擬實境,就是蛋撻、笨貓和神雕俠侶流行的秘訣」……,可謂不勝枚舉,且不失趣味。

  不過,以上這些論點,有很多是著者閱讀國外新書或報導的心得,是以種種觀點的論述,並不能完全歸功於著者。無論如何,卜大中是個用功的作家,他不但介紹了許多新書或古書給讀者,同時他也能旁徵博引,以解讀臺灣種種的麻辣現象,令人敬佩。

(三)

  由於著者在書中每每提及國外新書的論點,引述時難免因「翻譯」而顯得生硬,此外,因夾雜不少專有名詞而給人賣弄的感受,這都使得篇章降低了可讀性。

  相對的,如果著者不引述原文,或將資料完全消化,則這樣的篇章便相當精采、可看,比如談政治女性的〈宿命的悲哀〉、談種族意識的〈省籍情節,什麼碗糕〉、談日本漫畫的〈陌生的「異域」〉、比較歐美日A片的人〈什麼文化出什麼A片〉、談影劇查禁的〈似曾相識〉……等都是相當出色的傑作。

  卜大中於分析、批判時,行文兼具幽默感,此乃《麻辣臺灣》的一大特色,也是頗有看頭的部分。像〈養生術與房中術〉,著者挖苦柯林頓之性喜口交,顏面盡失、威嚴掃地、糗大遜斃、國際笑柄都只不過倒小楣耳;腎虧氣虛、神智渙散、腦弱體病、減壽早夭才是大楣呢。〈好,我就是黑狗〉,談到美 日大搞國際鬥爭,七大工業國不伸援手,日圓就大貶特貶,搞得四面起火,「遲早燒到你們這些兔崽子。不狠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蛋撻˙Kitty˙神雕俠侶〉形容,臺灣人吃的蛋撻很獨特,是遠在天邊的葡萄牙口味;小女生用的Hello Kitty很哈日,日本口味的;大人們看的《神雕俠侶》也很異類,超現實口味。〈什麼文化出什麼A片〉謂美國A片為絕對的感官主義,但見肌肉男與大波女二話不說,立即提槍上馬;男的是練武功一般十八般武藝顛來倒去;女的是不讓鬚眉翻來覆去聲震屋瓦,令人讀之忍俊不住,拍案叫絕!

(四)

  當然,著者巧妙地運用了「反諷」技巧,使得全書增色不少,如〈似曾相識〉反問:誰說藝術獨立的?毛澤東早在延安整風時就說過「文學、藝術要為無產階級專政服務」,與朱家明朝刁難湯顯祖《牡丹亭》之演出,真是前後輝映得一片光彩奪目啊!又〈佛教、正信、庸俗化〉提到虔誠的佛教徒友人,幾乎人人手腕都戴著一串佛珠;有些人在佛珠上再戴勞力士鑽石錶。書中這樣的例子很多,顯示著者充分發揮了嘲弄的藝術。

  整體而言,卜大中《麻辣臺灣》是頗具個人特色的專欄結集,軟中帶硬,有些軟又不會太軟,有點硬又不會太硬,值得關心臺灣社會現象與文化發展的愛書人,細細去咀嚼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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