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到主要內容

國立公共資訊圖書館

Menu

讀者服務

本館出版品

台灣文學苑─翦影詩人 曾貴海

文:鍾榮富 (南台科技大學應用英語系講座教授) 照片提供:曾貴海

  閱讀「百年孤寂」時,沒有人會把馬奎斯界定為拉丁美洲的作家;閱讀「大河灣」時,也不會有人把奈波爾侷囿於印度或英國的作家,因為他們之所見、之所寫無不是全人類的共同心聲,他們只是使用某一種語言來揭露人類心中最底層的想法、呼喚、共鳴。同樣地,品讀曾貴海的詩作,不論是用華語撰寫的纖巧浪漫,或是用客語來表述的鄉土意境、客家意象的建構、或者只是輕輕的自我表述,無不超越族群的關懷和浩歎,昇華成人類心靈的共性。詩行之中,有時挾著深杳的控訴和怒吼,也時感嘆人類能力的極限,也無非是呈現對生命或土地的崇敬和堅持。我因此覺得曾貴海不僅僅是客家詩人,也不只是台灣詩人,而是我們人類的驕傲。

曾貴海與夫人合影。把理想化為詩句

  曾貴海是醫師、詩人、環保鬥士、社會運動者。不論是哪一個頭銜,都很得到外界的肯定和認可,不過我個人認為這些名銜大大地把作為凡人的曾貴海虛化了,世俗化了。以作品和文字來解讀,曾貴海是個很平常的詩人,和所有的誠摯詩人一般,把心中的理想化為詩句,很有節制地控制了感情,卻又無法把所有的熱情埋入理性的書寫之中,英國文學史上的浪漫詩人華資華斯如此,美國的鄉村詩人佛洛斯特是如此,中國傳統名詩人蘇東坡和陸放翁也是如此。想想,在鄉下小徑中,遇到面臨岔路而吟詠「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的佛洛斯特或遇到「臥讀陶詩未終卷,又乘微雨去除瓜」的放翁,怎麼知道他們就是大詩人呢?或者,想想蘇學士因烏台案貶謫黃州,一襲空邁的巨衫,飄飄在微微細雨中,高吟「回首向來蕭索處,也無風雨也無晴」,那是一種心靈共同的渴盼,一種解脫。這些詩人,一任筆下的文字馳騁,任想像力放縱,卻難以遮掩他們由於內在的沈潛和自斂,於是形成外表或書寫上的寧靜,恰如武林高手,內功深厚者無不顯得平凡、謙虛。

力與美交織的典範

  曾貴海的詩透露著浪漫的理想,如「少女的肢體嘀咕著成熟的暗語/生命體內不明的密碼/應和著神秘的動盪」(感覺的呈示)。又如「像眠倒?山峰?身材/向紮入泥肚?樹根?腳筋/像雪白浪花?皮膚/係飲地下水食在來米/變大變覲?美人呀」(阿桂姐),筆下描繪的客家意象或美學,是力與美交織而成的典範,迥異於纖纖脆弱的古典書寫。這種把內心觀感,行諸於文字的內在,其實正好表現詩人心中的純真與浪漫,正如李漁的「閒情偶記」中,淡淡流露出來的無暇結晶,在文字與藝術之中,懸掛著璀璨與瑰麗。

  對於自然的歌頌和親密,曾貴海也恰如其份地掌握著語言張力的詩韻,如「秋之河流/從密林深處緩步而來/從山崖的切面/清唱著秋日的慢板」(秋日的河谷),彷彿是華資華斯的翻版,試比較「Full many a spot/ Of hidden beauty have I chanced to espy/ Among the mountains; never one like this/So lonesome, and so perfectly secure」(如此繁多的景點/隱藏在極目之後的靜美中/在山中,未曾有過/這麼的沈寂,優美)。對於美感的呈現則細膩如「我看到妝肚介一個細妹仔/背著歸袋穀/大屎窟煞猛搖/兩隻硬撐介腳/拼命走」,客家婦女的美不需要雕琢,質樸的文字恰當地描述了鄉村少女的豐盈,一如朋斯(Robert Burns)之描寫蘇格蘭的村姑,那麼」雅婉,那麼自然明淨。朋斯的詩一向堅持簡單的語言,充滿地方色彩的感情,無視於周遭的白眼或青眼,總是滌盡了凡塵戾氣。曾貴海的自然詩與客家詩,也總是鮮寡幾筆,輕描淡寫,攫一瞬於萬代,卻字字逼真,清爽自在。

文字傳達的執著

曾貴海  詩境反映了思想。目前的台灣,族群的多元往往成了口號,能真心撩落去躬身實行者,寥若晨星。曾貴海是客家人,卻有平埔和河洛的血統(見第三版的「平埔福佬客家台灣人」),心中卻堅持認同所有居住台灣的人為台灣人,他的「山東籍的教師/高瘦的身子不願表情的臉…突然,一顆淚水哧的滴在/台灣的地圖上/蔓延」(某病人),以如此謙沖的胸懷,如此熱炙的情感來創作,文字自然成了傳達心中執著的管道,閱者莫不感動。

  良善的詩人卻極端痛恨政客的虛偽、人類肆無忌憚的水土破壞、及人際之間的互無誠信,形諸詩行間則字字見血。另方面又由於嫻熟人體醫道,瞭解人性的弱點,對於人類的渺小、貪婪、無能感到憐憫不已,彷彿杜斯妥也夫斯基小說中的佈道者,雖然恚恨俗世的紛擾,卻澆不熄內心深處熊熊燃燒的那份對於人性,鄉土,人文的關切與投入,才會再三懇切的自語「盛開,只為那人/凋謝,也為了那人」。

讀者登入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