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名：幽默人生、何不幽上一默
著　者：老康（本名祝振華）
出版者：黎明文化事業公司、文經出版社
出版年：民國七十六、八十二年

一、前言

　　老康於一九八七年在黎明文化事業公司出版《幽默人生》，於一九九三年在文經出版社出版《何不幽上一默》。文經出版社將幽默歸納於文學類，叫它們為「幽默文學」；又稱他為「幽默大師」，因為他倡行幽默四十年，也因為他很幽默。因此，一九二○年代到一九七六年，中國的幽默大師，是林語堂先生；七○年代到九三年，就是老康了。九三年以後，有人說是戴晨志，目前暫時保留。

　　不過，筆著以為幽默大師，同一時代，可以多列幾個人，不要只限於一人，如此才可以培養中國人普遍的幽默感。

　　本評介將探討前後兩本書，相似與相異之處。

二、相同之處

　　相似之處有十：一、兩書皆提倡幽默，而且皆提倡自嘲型的幽默。不過，幽默例子，大多是嘲他型。二、兩書都在規範「幽默應該……」。三、兩書皆主張，人為萬物之怪，不是萬物之靈。四、兩書皆認為美國人幽默，中國人較不幽默。五、兩書皆主張說話真難，因為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因為在聽你說話的人，不是你自己，是別人。六、兩書皆讚美雷根的幽默。七、兩書皆表達「幽默無禁忌」；在前書，著者暗示他喜歡「葷笑話」，討論道學先生們心理很想聽，卻又認為他們「不登大雅」；不過，老康不說葷（黃色）笑話。（讀者們如想想讀葷笑話，可以參看龔鵬程策劃於一九八七年臺北　金楓出版社出版的《笑林廣記》；這本書在清　同治七年被列為禁書。）八、兩書皆表達，幽默和純笑話是不同的；純笑話是低級趣味，幽默則是雅俗共賞；笑話可以事前準備，幽默則是觸景生情，適時說出的。九、用幽默促進人際關係的兩個步驟是先求知己知彼，其次是做好充分的準備。十、兩書重複之處，共有十八篇文章，互為「影印版」；這個比例在前書是百分之十三點七，在後書是百分之三十四。這十八篇分別為：說話真難、「早課」、為何紅顏多薄命、可愛的侯寶貝、十大「最」人、兩把刷子、閒話大小、何謂快樂、妙哉中文、幽默「兩步」、急智與幽默、幽默欣賞、大笑話與小笑話、有女萬事足、我的「時間觀」、幽默與諷刺、雷根的幽默、問答與幽默。

　　在《幽默人生》中，著者在前言裡，引用該書一百三十一則故事中的一則「不怨天，不尤人」中所言：幽默之難，難在自嘲。自嘲之難，難在自知。自知之難，難在自覺。他強烈主張幽默的第一步，也是最難邁出的一步，是自嘲。然而，讀完一百三十一則故事，筆著發現只有兩則是自嘲型的，其他一百二十九則都是笑他人笨、自私、會找藉口等等。兩則自嘲型的笑話分別是「言快必失」和「勿學八哥」。著者「以身作則」，驗證了「幽默之難，難在自嘲。」

　　在翻譯界及語言學界，學者認為一門學問要進步，通常是由第一步的「規範(prescribe)」，走向第二步的「描述(describe)」，與「批評(criticize)」。此二書，還停留在「規範幽默」的第一步；也難怪著者感嘆中國人不夠幽默。讀者如要閱讀描述性的幽默學，可以參考筆者列於參考書目中的兩篇英文文章，及一本書。

　　在＜幽默樹枯了一株＞（頁五九至六○），老康有如此的敘述：「三爺魏景蒙去了……我真希望他的老友們能把他生前的幽默言行……寫出來、印出來，……用以培養大家的幽默感。把原來只宜口頭傳播的……寫出來發表，……包括「葷素蒸餃」、「中外甜點」……道學先生……認為「不登大雅」的小笑話。……為他寫傳，最好是用英文寫，這一位堪稱多才多藝的幽默家，在中國近百年來還不多見哩！」讀者是否感受「美國人較幽默」的暗示呢？

　　在《何不幽上一默》序言中，老康把國父孫中山先生的遺訓改寫了：「余致力幽默革命，凡一百年……積一百年之經驗，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良知，及聯合宇宙間以自嘲待我之民族，共同幽默……。」本書的五十三則笑話，都是著者談別人的幽默，談別人刻薄的、諷刺的、自嘲的幽默；沒有一則是著者自己自嘲的幽默。規範幽默的條文至少有「說笑話的秘訣是：自己絕對不要笑，更不能先說「今天要講個很好笑的笑話」」（頁八七）。

三、相異之處

　　《幽默人生》與《何不幽上一默》相異之處在於「數量」：一、前者的幽默，大多潛藏於一百三十一則故事中，後者則更明顯地在提倡幽默。二、前者對幽默的「規範」較少，後者較多。三、後者在目錄中只列了五十三則笑話，不過每篇笑話都是由更多小笑話組成的；在每篇笑話中，著者幾乎都加入自己的幽默觀點。四、在《幽默人生》中，著者主張「滿腹經綸的人，不在公共場所大聲說笑」（頁四九）；六年後他不再如此表達了。

四、老康的幽默觀

　　以下，大多數是從《何不幽上一默》一書中，節錄出來，著者為幽默下定義為：「雅俗共賞的話，風趣中含著真理」（頁一四七）、「把嚴肅的真理輕鬆道來」（頁一五七）、「幽默以喜愛為出發點，諷刺則以怨恨為出發點」（頁一八一）。富於幽默感的人共同的特性是「百無禁忌」，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開得起玩笑的人」的那種氣度與風範。這種人的特徵是不諱言自己的短處，喜歡並欣賞「開自己的玩笑」（頁一五七－一五八）。幽默是上乘的笑話，它除了博君一笑之外，還能使你回味無窮（頁一四）。

　　著者提倡的幽默觀點有：一、運用幽默最難處，是當用幽默時往往就是生氣時，怎麼能幽默得起來？二、男人、女人一樣幽默，因為天下的趣事一半是女人製造的（頁二三），另一半是男人創造的（頁二四）。三、說話最忌言不由衷，可是說笑話最忌「由衷」之言（頁四三）。四、說笑話最忌說的人自己笑。五、說笑話看來容易，其實最難。有的人一生說不好一則笑話，甚至連聽笑話也聽不懂！更有人把笑話誤解成諷刺的，真是人生一大不幸（頁八七）。

　　哪種人沒有幽默感？迷信禁忌的人、大驚小怪的人（八七：頁一九七）、常常訓話的人（八七：頁一九九）。幽默的功能是，使人清醒，有安靜的功能（八七：頁一九七）；保持人們心理的平衡，增加生活情趣（九三：頁五三）。

五、結語

　　老康的兩本幽默書，多半談如何製造幽默，當幽默的人；而沒談如何做幽默的接受者。幽默可以從「創造幽默」和「接受幽默」兩方面來談。前文中提到：道學先生們心理很想聽，卻又認為他們「不登大雅」；「有的人連聽笑話也聽不懂！更有人把笑話誤解成諷刺的，真是人生一大不幸。」因此，我建議，以後的幽默大師、幽默家能多談如何「接受笑話」；不道學、「心口不一」；不把笑話誤解成諷刺。我們無法創造幽默，至少也先學會接受幽默吧！

　　另外，中國人（在此特別指老康）對幽默下了太高深的定義了，使得我們很難大聲笑，促進臉部、全身相關肌肉的運動。

　　最後，我發現中國人稱呼某人是幽默大師的條件是：這個人必須清楚明顯地為幽默下定義、說話幽默、著書。只編輯他人或自己的幽默故事成書的（這種書在書店很多），不能叫幽默大師。林語堂及老康，的確可以稱為幽默大師。

參考書目：

• Liao,Chao-chih. 1998a.Jokes humor and Chinese people. Taipei:Crane.
• Liao,Chao-chih. 1998b. Chinese appreciation of English law humor.Studies in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No.4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aipei, Taiwan.Pp. 13-20.
• Liao,Chao-chih. 1999. Appreciating English jokes:self-deprecating vs other-deprecating. Studies in English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No.5. National Taiw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aipei, Taiwan. Accep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