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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愛,友誼與生命的詩篇

文:立湘(大墩寫作讀書會副會召集人,自由寫作者)

你羞澀地說你讀不懂《小王子》
小王子甩甩金色的頭髮,笑了
一顆流星在黝黑的天幕滑雪
那流光
那流光是靈魂的顫動

  《小王子》的著者安特瓦‧德‧聖修伯里(Antoine Cle Saint-Exupery)於一九○○年六月二十九日生於法國里昂的名門之家。四歲時,父親辭世,聖修伯里與兩位姊姊、弟弟及妹妹由教養淵源、端莊美麗的母親撫養長大。

  聖修伯里十四歲時,第一次世界大戰於歐洲引爆,母親加入醫療服務隊,聖修伯里與弟弟住校就讀,同年,弟弟夭亡。二十一歲時,聖修伯里取得飛行員執照,二十九歲出版第一本著作:《南方航線》;三十一歲結婚;三十五歲時,集飛行員、記者、作家、發明家、專利擁有者及演講者多重角色於一身。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聖修伯里從巴黎起飛,準備打破八十七小時直飛西貢的紀錄,由於飛機失事,墜落利比亞沙漠。這段真實的經歷,後來成為《小王子》故事的主要場景。

  一九三九年,二次世界大戰爆發。次年,聖修伯里流亡美國。兩年苦悶的異域歲月,寫出了《戰鬥飛行員》、《給某人質的信》、《小王子》及《城堡要塞》主要原稿。

  一九四二年底,聖修伯里再度回歸祖國的戰鬥行列,卻因某次失誤折損一架飛機而被停飛。度過一段漫長等待的黯沈歲月之後,一九四四年七月三十一日,四十四歲的聖修伯里終得再握操縱桿,如大鵬展翅,向萬里長空翱翔,卻不幸發生意外。聖修伯里就像他筆下的小王子,以輕盈的姿態,從地球上永遠地失去蹤影。

  在優渥而備受寵愛的上流家庭長大的聖修伯里,對於童年歲月的美好,抱持高度的眷戀。成年後,飛行員的生涯,獨自面對可能致命的暴風雨或熾烈沙漠的試煉,使得聖修伯里可以從不同的高度俯視人間,思索人類的關係,他深沉的問我們:「地球是我們的家園?抑或只是一顆行星?」從而慨嘆:「在這世界上,生命完美地相互應和,花在風的眼神裡合一,天鵝相親相愛,唯獨人類製造隔離。」(《風沙星辰》)

  聖修伯里四歲失去父親,初識死亡;十四歲又遭逢弟弟夭亡,迫使他早早就面對死亡幽冷的面目。加上短短四十四年的生命,歷經兩次世界大戰的裹捲,也使他的靈魂飽受無情的錘擊。明白聖修伯里的生命背景,當可領會《小王子》絕非吟風弄月的休閒茶點,而是靈魂深處幽幽的顫動,那是詠嘆愛情與友誼,以及生命終極關懷的敻然詩篇。

  《小王子》是著者流亡美國期間,與《給某人質的信》一同出版的作品,翻開扉頁,可以看到:「獻給李昂‧韋德」的題辭。

  根據後人考證,從事新聞工作的李昂‧韋德是聖修伯里最知心的好友。兩人之間、思想、言語的交流,不但可以互相理解,更可促進彼此知性的提升。因此,當不會說英語的聖修伯里處在戰時對法國並不友善的美國,飽受拋棄祖國的身心煎熬,而把自己「苦悶的象徵」呈獻給留在德軍占領下的祖國土地上,最知心親密的朋友,不是很自然的嗎?

  《小王子》中的狐狸睿智、柔和,牠教導小王子:

  馴養就是建立關係,剛開始,你要和我隔一段距離,然後你坐得離我越來越近……,人唯有用心靈才看得真,要緊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你為你的玫瑰耗掉很多時間,你的玫瑰才變得如此重要。……你對你馴養的東西永遠有責任。

  這段「愛的箴言」適用於任何需要投注心力經營的關係:親情、友誼、愛情、研究學問、從事創作……,有人說:書中的狐狸就是李昂‧韋德。而這段愛的箴言,則被視為小王子(聖修伯里)對狐狸(李昂‧韋德)友誼的最高禮讚。

  《小王子》的故事開始於一個誤解。

  書中第一人稱「我」在六歲時,畫了一張「蟒蛇」吞噬大象,靜躺六個月慢慢消化的「體外圖」,卻被輕忽的大人看成「一頂帽子」。這種不被理解的委屈尚未撫平,大人(半因功利,半為掩飾尷尬)又勸「我」不要畫這些奇思默想的圖像,專心研讀地理、歷史、算術、文法,比較有用。

  「我」照辦了!長大之後也謀得令人稱羡的職業:駕駛飛機。然而,六歲時未被滿足的心靈像一個未曾尋獲的寶藏,使「我」不斷拿這幅圖去試驗每一個可能理解的人,卻一再失望。

  直到遇見小王子。

  小王子獨居在自己的星球上。他每天打掃星球上的二座活火山和一座死火山,好讓它們平緩地燃燒,不至爆發;他也機警地拔除和玫瑰很像的巴羅巴巨樹嫩芽,以免它們長得太大,使整個星球爆裂。日子單純而寫意。

  直到生命中那朵玫瑰出現。

  玫瑰啟發了小王子心中的愛。她驕縱而美麗,她不斷的挑剔和責難,使小王子信心崩盤,沮喪至極而思出走。他要尋求知己,也要尋回自我;他要平復因愛而來的憂傷,也要解開愛的幽微迷惘。

  小王子走過六個星球,見識六個深陷我執的孤獨生命,最後來到地球。首先,他遇到蛇,窺見死亡的祕密;之後他與狐狸建立馴養的關係,明白了愛的真諦。最後他主動找上尋尋覓覓,依舊冷冷清清的「我」。這時候的「我」,由於飛機故障而迫降沙漠,身邊只剩足夠八天的飲用水,而且沒有機師,必須獨立修復飛機。在這性命交關的時刻,究竟是及時修好飛機,離開沙漠重要?還是心靈與心靈的相互照見,相應交響比較重要?

  從小王子一眼就看懂「蟒蛇體外圖」,到他不斷敲打「我」因社會化日深而變硬的靈魂外殼,一次次的爭執與淚水,終於使「我」生鮮躍動的心靈甦醒、活絡、舒放。

  達成理解的時刻,也是另一段航程的開始。第八天,「我」的飛機修復,而小王子履跡地球亦滿一年,他的星球恰好在距離地球最近的直線上空。

  離開越遠,思念越深,小王子必須回去他的星球,他對他的愛有責任。

  小王子與「我」是一而二,二而一的。小王子可以是外來的邂逅,也可以是昔日童年的我。當人無可遁逃的陷於絕對孤寂的狀態,隱藏的自我乃能自生命深處釋出,與我進行內在的對談。小王子周遊星群,是「我」經歷人世的見證;小王子愛的失落與成長,亦即是「我」在情感世界的跌宕浮沈。然而,這樣的「相認」殊非易事。因為,人在人群中透過努力,建立了自我,往往也逐漸硬化了自我。

  「當初造你的黏土已經變乾變硬。在你裡面,再也沒有什麼可以喚醒那睡著的音樂家、詩人,或者天文學家----他們最初可能曾住在你裡面的。」(《風沙星辰》)

  人人心中都有小王子。

  讓我們逐漸乾硬的生命留一些孔隙吧!

  讓小王子撫觸你的靈魂,使之顫動吧!

參考書目:

  • 小王子:聖修伯里著,宋碧雲譯,志文出版社
  • 小王子:聖修伯里著,陳錦芳譯,水牛出版社
  • 風沙星辰:聖修伯里著,蘇白宇譯 萬象圖書
  • 夜間飛行:聖修伯里著,胡品清譯 萬象圖書
  • 小王子專輯:人本教育札記第六十三期

附錄:討論題綱舉隅

愛情與友誼

  1. 小王子為何要離開他的星球?玫瑰何以沒有挽留?
  2. 小王子有了狐狸,為何還要前行?
  3. 狐狸教給小王子什麼?
  4. 小王子又教給「我」什麼?

成長與童心

  1. 大人看不懂「蟒蛇體外圖」,為何小王子一看便懂?
  2. 你對六個星球上的六種人有何觀感?
  3. 著者對成人世界的批判有哪些?
  4. 小王子能在社會上生存嗎?

著者與書寫

  1. 著者的職業及成長背景,與作品之間的關聯性如何?
  2. 故事發生的背景如果不是沙漠,你覺得如何?
  3. 故事開始於什麼?結束於什麼?這樣的呼應,讓你想到什麼?
  4. 著者如何處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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