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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森林大熊

文:朱靜容(大墩寫作讀書會會員)

書 名:森林大熊
著 者:約克史坦那
出版年:民國八十三年一月

  森林大熊在地洞冬眠時,洞外的森林已被砍伐殆盡,中央建了一座工廠。春天來了,大熊醒了過來,走出洞外,沒錯!森林不見了。森林大熊被工廠的管理員、人事主任、副廠長、廠長,到沒事可做的董事長指為:真是條一身髒毛、不工作的大懶蟲。沒人承認牠是一隻熊,包括動物園裏,被關在獸欄的黑熊們(因為熊應該是住在籠子裏的),以及在馬戲團表演的熊也不認同牠(因為森林大熊連跳舞也不會)。

  森林大熊迷惑了,也不再反抗了,牠穿上工作服,刮掉「鬍子」,打卡、工作。可是鈴蘭花開的四月,森林大熊睡不著;炎熱的夏天,森林大熊不想睡!野雁南飛的秋天,森林大熊常發呆,然後森林大熊越來越覺得疲倦,當空氣中有雪的味道時,森林大熊更是爬不起來,最後管理員因為森林大熊太懶,而將牠開除了。依然搞不清楚狀況的大熊,揹起包袱,漫無目的的沿公路晃著,想投宿旅館,櫃臺職員表示,房間只租給人,不給熊住。更加迷惑的大熊,走向山上,停在一個洞口,思索著下一步該作何打算?「我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牠想,「可是,到底是什麼呢?」

  這是由瑞士的史坦那創作,米勒繪圖的兒童繪本{森林大熊}的故事大綱。第一次接觸時,即被這荒謬又帶悲沈氣氛的劇情所吸引。每讀一次,便對自我再省思一次。森林大熊在文明生活中迷失,被輿論所制約、蒙蔽(而非失去)牠的本質,而被其他人塑造成另種模樣,然而發自體內的原欲不斷地在呼喚著牠。在書評上寫道:「這本書傳達了十分強烈的環保氣息,作者藉機械文明過盛的荒誕,嘲諷人類對動物界、自然界的壓迫及破壞。」我承認它有環保企圖,但不單侷限在地球生態環境的維護,還包含了更大的理念--喚醒自我本質。

  文明,使得人跟自然的距離遠了,靠保特瓶喝山上來的泉水;使得人跟人的距離遠了,越洋打電話,隔洲開衛星會議;也使得人跟自己的本質遠了,別人說:生男孩是必要的,於是我得因生女孩而背負罪名;別人說:股市行情看漲,於是我投下血本進場;別人說:學歷等於待遇,於是我千方百計也要弄張文憑。然而,人是什麼?我是什麼?我是不是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工作是為了養家餬口,交朋友是為了利益舖線,運動是為了趕上潮流,玩樂器是為了附會風雅,讀書是為了混個好頭銜,寫作是為了成名賺錢……人的本質究竟那去了?這幾年來日益感到內心的匱乏,以及和社會步調的格格不入,因為受不了打卡而辭職;因為討厭上司嘴臉而丟了升遷機會;因為喜愛讀課外書而被當過好幾科,一連串不如意,使得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條大懶蟲?」直看到森林大熊的遭遇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本質正在呼喚我!」

  您可曾在熙來攘往的街頭,聽過某間陽臺上孩子的歌聲?您可曾抬頭搜尋有多少隻綠繡眼,正在灰濛的木棉樹上跳躍?您可曾嚐出白煮的蘆筍也有甜,也有鹹?您又可曾被春天第一場雨給滴得透心涼?我們的聽覺、視覺、味覺、觸覺,都在文明的刺激下逐一消退,要看不需大腦的電影才叫過癮,要聽有詞的流行歌才懂其中涵義,要吃香喝辣才有滋味,要夏天吹冷氣,冬天抱暖爐。人被文明寵壞,也給養痴了。

  返璞歸真,是要我們摒棄所有假象,用最本能的感覺去感應事物,去傾聽來自我們內心的聲音;回歸自然,是要重返樸實無華的心靈狀態及生活方式。像「結廬在人境,卻無車馬喧」那般身心安穩,像「竹杖芒鞋輕勝馬,一簑煙雨任平生」那般無畏的勇氣。人是什麼?人是巨大的,渺小的。我是什麼?

  我是森林大熊。

  森林大熊的結果,文字上沒敘述,但最後一頁圖畫著一個覆雪的洞口,有幾隻朝洞內走進的大熊腳印。我是森林大熊。

  您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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