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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偉雄的社會觀察 不閱讀注定平庸

文:李墨 照片提供:李墨


現在鍾情於山野的詹偉雄,手邊便拓展了自然文學的閱讀領域。圖為詹偉雄造訪北穗高岳。(詹偉雄提供)想要生存在以「新」、「創造」為價值的社會中,詹偉雄說,唯有透過閱讀,才能完整的理解社會。
 

  這次與詹偉雄的專訪,是約在某個陽光灑落的午後,咖啡店文藝氣息看似濃厚,但身為雜誌創辦人、作家、自然愛好者的他卻直言,臺灣社會對文化、創意的理解過於狹隘。而閱讀,詹偉雄認為是現代人之必須,「不閱讀注定平庸」,而平庸,並不被這個社會所接受。
 

創意的追求 源自個人主義式的生命

  近年來,松菸、華山等文創大型聚落成為年輕一代流連的場所,各種展演空間、獨立書店、小型咖啡店更是創意孵化的溫床,這其實與上一代對生活的想像有著極大不同。詹偉雄認為,這與社會的發展有關。他分析,上個世代誕生於工廠製造業時代,人生目標是集體性,跟工廠流水式生產線運作邏輯相符應,團體使得工作有意義,個人沒完成本份會讓團體受到懲罰。現在的世代則被要求差異性,「你應該做些不一樣的事情」,這驅動了對個體性的追求。
 

  對於不少年輕人而言,去小型咖啡店跟去星巴克不一樣、去小店買背包跟去大眾品牌不一樣,年輕人對自我的追尋顯現在對文創服務的偏好,現代人嚮往的是個人自由、生命經驗豐富度的極大化。詹偉雄認為,相較於上一代,這一代的年輕人比較珍惜創意所造就的差異。
 

文化不該限於菁英 臺灣對創意的理解太狹隘

對不少年輕人而言,去小型咖啡店跟去星巴克不一樣,源自於對差異的注重。

  雖然在現代、個人主義式的世界中,創意受到重視,但臺灣的文化創意產業卻猶如「斑馬」,評價兩極。詹偉雄說,創意產業的發展要回顧到1997 年,先進國家產業外流,英國工黨領袖布萊爾(Tony Blair)擊敗保守黨,標榜酷不列顛(Cool Britannia),扶植英國創意產業,在歐洲工業化國家引起波瀾。


  臺灣在2000 年扁政府執政時也搭上創意產業的列車,並以文化創意產業為名進行發展,然而18 年後的現在,浸淫文創圈已久的詹偉雄笑稱,文創似乎「黑了」,承載大眾的期待,最終得到的卻是失落。


臺灣的文創產業猶如「斑馬」,評價兩極。詹偉雄認為,問題出在臺灣對文化、創意的理解。  詹偉雄分析,臺灣推動文化創意產業的初期,「是在一隻豹身上放馬鞍」,由經濟部工業局作為主要推動單位,而非文化相關部門。其次,臺灣社會對文化的理解太狹隘,認為這是菁英分子所從事的象徵符號活動,尤其著重歷史上被定義為經典的美好事物,他舉例,把故宮的翠玉白菜做成鑰匙圈,這是臺灣的文創,但對現代人來講並無太大意義。

  

  最後,詹偉雄認為,臺灣社會缺乏對文化的深刻理解,他說,「歐美把文化看做是日常世界意義建構與爭奪的過程。」iPhone 的橫空出世,對應的是一種新生活意義的揭櫫,臺灣的創意卻往往無法在日常生活創造深邃意義。


真正的創意:創造有意義的差異

非常欣賞蘋果商品設計的詹偉雄,曾為蘋果創辦人賈伯斯(Steve Jobs)的過世而感到難過。

  至於什麼是詹偉雄心中真正的創意?答案是「創造有意義的差異」。他以玻璃杯作為例子,一個玻璃杯,材質的透明是為了讓使用者看到內裝的飲料,杯身凹陷處則方便手持,杯底較厚是為了穩定,但這些只是機能,在設計的時候如何讓玻璃呈現理想的透明度,琢磨杯身、杯底、杯口厚度間的均衡、比例,就是意義的創造,達到美的境界。詹偉雄說,當一個創意創造出意義,就可以賣比較貴,即使與一般杯子功能相同。


  投身於創意工作,也易於被創意的人才、作品所感動,談起印象深刻的創意,詹偉雄首推蘋果手機iPhone 在刪除App 時的畫面設計,App因為要被刪除而發抖,背後蘊含強大的幽默感。他曾為蘋果創辦人賈伯斯(Steve Jobs)的過世而難過,回憶起80 年代,自己開設個人工作室,詹偉雄就花了100 多萬元在購買蘋果電腦。


  對世代生命觀的理解、創意產業發展的脈絡,以及自身對創意的反思,除了建基在豐富的田野經驗,也源自廣泛的閱讀所建構出的「知識樹」,詹偉雄說自己是雜學的,對於社會整體意識與感官的型塑,有著濃厚興趣。


社會太巨大 閱讀是為了「求生」

詹偉雄相信,只有透過閱讀,才能完整的理解社會。

  詹偉雄回憶起自己的閱讀史,他感嘆小時候花最多時間在學校課本上,卻到了30 歲時還要花很多力氣,把過去從課本中學的「知識」從腦袋中掏出來丟掉,再重新裝進新的東西。


  課本滿足的,僅是國民義務教育中設定好的知識包裹,但詹偉雄認為閱讀有更多的用途,像是年紀小的時候,在成長過程中有很多的好奇、懷疑,這些情緒需要在閱讀創造的空間中處理,譬如青春期對愛情、異性、流浪有嚮往,對同袍情誼有嚮往,閱讀便能讓人帶入情緒,將情緒昇華或消解。
 

  但當進入到成人知識領域,社會巨大無比。詹偉雄說,此時一個人必須找到各式各樣知識的門路,才能對社會稍有理解,所以面對這時候的知識,無關乎喜不喜歡,而是「一種求生必須進行的自我拯救」。他反思,自己到了現在的年紀,對特定的人類文明主題有興趣,因此在這個領域內建構獨屬於自我的,了解這個知識的進路。
 

實作與閱讀成螺旋 建構對事物的理解

詹偉雄感嘆,大師作品是他知性世界的引路人。圖為詹偉雄家中書架。(詹偉雄提供)

  詹偉雄在媒體、寫作領域經驗豐富,談起為何創辦雜誌,他笑稱是源自於興趣,「我從小就對圖文整合有興趣,透過某個視覺表達文字,可能是照片、插畫、圖表。」至於寫作,詹偉雄回憶,自己小時候也喜歡寫東西,但通常是為了參加作文比賽,後來成為作家,寫作出現了不同的意義,即整頓那一刻的自己,「你要下筆寫一個句子,是要把內在感受做一個整理」。


  除了寫出自己的內心,作品同時也必須面對廣大的讀者,對運動特別有興趣的詹偉雄,說起自己撰寫足球相關文章的經驗,下筆的當下,他知道千百萬人與自己有共同的感動,但在共同感之外,作家應該要找出一些與眾不同的切入點,或問問題的方式。詹偉雄提起曾為記者的哥倫比亞作家馬奎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寫百年孤寂的時候一定不只表現他自己,他腦中有千軍萬馬的哥倫比亞讀者,看著他寫出歷史的、神話般的場景。」


  外在事物的實踐、內在知識的建構,構成不斷向上的螺旋,詹偉雄說,從事活動與閱讀是同步在做,像是學生時期一邊讀書,同時也在搞黨外運動,出了社會去天下雜誌當記者,後來開廣告工作室,之後創辦雜誌《數位時代》,知識領域也都同步並行。他說,自己一方面在社會上需要找到一個經濟收入,另一方面知性領域對工作上提供直接或間接的幫助,同時職業生活又把他帶進更多新的書籍,現在鍾情於山野的他,手邊便拓展了自然文學的閱讀領域。
 

傅柯著作帶來悸動 大師是知識的引路人

看到誠品貼出海報,寫著「不閱讀世代來臨」,讓詹偉雄相當有感觸。

  被問到影響最深刻的作家,詹偉雄斬釘截鐵地說出法國哲學家、社會學家傅柯(Michel Foucault)。他說,自己大學讀到傅柯的著作時猶如當頭棒喝,尤其是傅柯提出論述的概念,「人或多或少都活在社會給定的論述,你要察覺他、解構他,才能真的成為主體」,這是影響詹偉雄知識生活最重要的角色。


  如同許多愛書人,詹偉雄說,自己的愛書太多了,像是社會學家韋伯(Max Weber)所撰寫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也帶給他觀察社會的全新視角。此外,詹偉雄也非常喜歡英國社會學家紀登斯(Anthony Giddens)、法國的年鑑學派、新史學的作品,浸淫大師作品讓他感嘆,「他們都是我知性世界的引路人。」


  詹偉雄熱切分享自己目前的閱讀研究;他說,自己有興趣的是「感官社會學」,探討整個社會的集體心智、感官偏好是如何形成,像是這個社會喜歡調酒、咖啡,為何之前沒有,現在會有,又或像是現代音樂、廚藝如何誕生,為何現在是這樣吃東西,這樣運動;但詹偉雄也強調,自己對於知識的熱情並非刻意,「我讀書是要回答我自己的困惑。」
 

現代社會對平庸是殘酷的 唯有閱讀才能理解社會

自我、外在、身體、知識的汲取與反思,構成生活的豐富性。圖為詹偉雄與兩子在越後妻有藝術季。(詹偉雄提供)

  專訪當天,詹偉雄與記者來到誠品書店,看著誠品貼出海報,發表過去一年對出版市場的觀察,斗大的標題寫著「不閱讀世代來臨」;他笑說,「沒錯啊,現代人閱讀成形的書是越來越少。」但詹偉雄隨即嚴肅地說,閱讀對現代人而言是越來越重要,原因在於現代社會要求人們活的日新又新,經歷了、咀嚼了些經驗或知識,又能在明天多一些新的創意。他感嘆,這會反映在作為社會成員受歡迎度、職場上的生產力,或是活在社會中的自尊感,「不閱讀的人,注定是非常平庸的人,現代社會是懲罰平庸的,這是現代社會殘酷的內在邏輯。」
 

  詹偉雄強調,閱讀能在身體感官經驗外,建構想像,用嶄新的語言系統對自己的人生敘事做一個整理和書寫。他建議,「即便你不是作家,每天也該練習寫100 至200 字,像是盧梭撰寫的懺悔錄」,在自我、外在、身體、知識之間,四方來來回回。 詹偉雄也相信,只有透過閱讀,才能完整的理解社會,「最高貴的事物跟最低俗的事物,都大概只能透過閱讀而來。」
 

附加檔案: PDF格式.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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