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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評《身心安頓》-及一些對林清玄散文的劄思

文:楊焜顯(梧棲國小教師)

  本書是著者林清玄先生應洪健全基金會的邀請,在永琦百貨公司所舉行的佛法哲思系列演講講稿所結集而成。著者深感於「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上所說的:

  「以無所得故,菩提薩埵依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心萌了「身心的安頓始於智慧的開啟(般若波羅蜜多),中間經過煩惱、恐怖、顛倒夢想的斷除,然後越過生死的大河流,有了一個清淨不動的境界(涅槃)」的存在感受與生命體悟。順著這段證驗後的經文,著者開展了本書的過程與次第:

  智慧的開啟--慈悲的胸懷--生死的面對--禪定的人格--因緣的成就--身心的安頓

  著者以他久年浸淫在佛法世界所得透情而徹理的生命感動,並證諸自己一路跋涉而來的人生際遇與閱歷,心懷感謝這片提攜他成長的悲歡人間大地,而回饋式地發願--「希望現代人可以透過思維靜慮,在繁劇煩亂的生活中找到一些安頓的方法,好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這豈只是著者一己如芥子般的發願?那是山河大地心似菩薩救世的熱腸啊!

  王國維不也在「人間詞話」自覺覺他地道著:「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

  智哲們如斯「異曲同工」地呼喚著迷路人!只是生活在日益工商化社會中的人類,就像機器輸送帶上奔競輪迴的商品,早已無法做自己真正的主人。前途茫茫,何路是歸程?回到自己的家已是一份遙遠難現的奢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正是現代人最真實的寫照。

  林清玄先生自寫作菩提系列叢書以來,版版暢銷,影響普及的程度已儼如一尊入世的佛陀、民間的觀音。因此書內各講中不乏著者以自己證悟的心得,來提挈芸芸眾生「頓悟」的法門。如在第一講中以保持「超越心」、「幸福心」、「從容心」、「生命的會心」、「夢想的心」和「永遠學習的態度」來完成「智慧的開啟」;又如第四講中以「在順境裡要笑裡藏刀」、「逆境中要忍無可忍」、「在成功時要百尺竿頭,在失敗時要更進一步」來開發「禪定的人格」。因為著者也是堅信佛性是人人本有的--「人有無限的潛能」、「人可以突破自我的束縛」、「人可以肯定自我的價值」--所以現代人身心安頓還是可努力而致,「使整個生命態度趨向生命的實相」。

  清代文人張潮在《幽夢影》中有一段論讀者的體驗與奧秘:
  「少年讀書,如隙中窺月;
   中年讀書,如庭中望月;
   老年讀書,如臺上玩月。
   皆以閱歷之淺深,為所得之淺深耳。」

  讀典籍如是,讀人生這本大書又何嘗不是如此?在著者娓娓縷述如大河般長流的佛理達解與生命觸發時,其背後均是著者有血有肉有汗水的辛酸生活故事。也正是有這些點點滴滴的往事滄桑所烙印的深刻體驗,方始陶鑄出心中那顆「照破山河萬朵」的舍利神珠。

  在第二講中著者說到當兵前體驗時,因為聽不懂檢查軍官講的「ㄍㄨ ㄌㄟ啦!」(蹲下(的話,體檢表被填上「反應遲頓」。在訓練中心做智力測驗時,為原先約好一起作弊的同梯「放鳥」,只考了二十三分而被大家視為白癡,結訓後分發到野戰部隊養豬去。後來由於寫了些有關軍隊之事的稿子在《聯合副刊》發表,成績不錯,國防部頒發獎金到部隊來,營長還訝異地懷疑隊中有「林清玄」這號傑出的人物嗎?在叫他過去詢問並聽了這段陰錯陽差、造化弄人的前因後果,換來的反而是以他大膽在部隊中偽裝白癡,而送進了警閉室……就是在這樣層層迎面纏身而來的挫折琢磨中,閃亮了久被塵勞關鎖的智慧太陽,驅散了迷途的濛霧,照暖了人世的黑暗與冷寂。由此更見證著者的說法不是袖手空口的野狐外禪,也揭示了佛法禪悟不是空中樓閣,青雲無梯可望而不可即;不是芒鞋踏遍隴頭雲而仍尋嗅不著的春光;不是……就在日常一呼一吸的生活片刻中,就在尋常一樣窗前月下的梅花枝頭。

  元好問的《論詩三十首》中說到:
  「一語天然萬古新,繁華落盡見真淳;
   南窗向上羲皇上,未妨淵明是晉人。」

  徜徉在書中扉頁的文情天地裡,品嚐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如來」的文辭之真、法理之善、人性之美,散逸著蓮花的芳馨,哺我以智慧的醍醐。也可領略當年六祖,甚至釋迦佛陀說法講經的情貌,景況亦復如斯吧?

  當年踩在閭里荒村,漫遊歐 非大陸,大有「文章合為時而者,詩歌合為事而作」、「惟歌生民病,願得天子知。」而主張「關心人和土地是報導文學一個很重要的特質」、「報導文學工作者只是一個社會的觀察者,不是社會的改革者」(註一)的創作報導文學時期的林清玄,至今所關懷的主體仍是一貫不變的「人和土地」,只是在時代生命與精神生命的褪變後,已由原來自我制約的「社會觀察者」,躍昇成為更積極入世的「社會改革者」,由文物環保、文化環保進而文心環保,做更超越的啟蒙開悟之事業。不但是行動中永遠的急先鋒,也是執著下永遠的老園丁。「問渠那得清如許?」正如他自己所說的:

  「禪宗的『平常心』、佛教的『眾生平等』正是報導文學的底蘊、泉源。」(註二)

  才有了股股源頭活水所奔流出的林清玄不竭的創作長河。也逐漸泯除了早期作品中為人詬病的「氾濫的抒情性」(註三)的舊文風,易之以「其辭質而徑,欲見之者易喻也;其言直而切,欲聞之者深誡也;其事覈而實,使采之者傳也;其體順而肆,可以播於樂章歌曲也。總而言之,為君為臣為民為物為事而作,不為文而作也。」(註四)更活現如來本性的新風格。

  書末五十頁「答客問」的對話錄中,沒有了禪門公案中當頭棒喝、嗑唾互毆的機鋒對陣,只是拂面的一陣徐徐輕風,濯足的一脈汩汩清流,那樣令我們陶然般地「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清明地散步回家中。

  回首向來蕭瑟處
  歸去
  也無風雨也無晴。

註釋

  • 註一:分見「長在手上的刀」、「永生的鳳凰」作者的自序。
  • 註二:見何聖芬「抱平常心,參平等眾生--訪林清玄報導文學」,一九八七年二月十八日自立副刊。
  • 註三:見林燿德「台灣報導文學的成長與危機」。
  • 註四:白居易「新樂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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