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朱天心2009年新作《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榮獲九歌年度小說獎,這是一樁好事,只是對於文壇重量級作家而言,欣喜之餘,更擔憂的是台灣文學創作者的機會和發展,不僅發表園地少,也無法獲得政府和企業的高度重視,也難怪朱天心寧願將這筆2萬元獎金貢獻出來,相約今年入選「九十八年小說選」的年輕作家們一起去喝杯酒,因為他們的作品就像是「打過仗的黃金甲」,即便衣衫襤褸,卻代表著輝煌的戰功。
靠意志力完成作品
1958年出生的朱天心,剛跨過50歲,她的創作習慣是每天早上9點鐘過後,與丈夫唐諾、女兒謝海盟共3人,一起搭公車、捷運到永康街,女兒偏好在連鎖咖啡館,夫妻二人則習慣往一家在二樓的咖啡館,先點一份早午餐,待用完餐後,好整以暇地拿出紙和筆,各自埋首在閱讀或創作空間裡。
《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原本計畫是寫成10萬字長篇,只是這幾年朱天心因為氣喘發作,必須靠藥物來控制,但是每回吃了藥後,會影響第二天的創作品質,因而影響到創作量,讓朱天心自嘲有「英雄氣短」之慨,曾經一度失去信心,懷疑能否繼續寫下去,最後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靠戰鬥意志力才完成這部中篇小說。
《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曾被評論家喻為「中年婦女版的此情可待成追憶」。荷花綻放的初夏時期,正是萬物喧鬧的旺盛季節,對照荷花靜靜地隱匿在池畔,若以花季來代表愛情的人生階段,初夏開花時期的荷花好比一位中年已婚婦女的際遇,兒女此刻已獨立自主,熱熱鬧鬧地展開花樣人生,傳統的主婦卻在人生中年的茂盛期,面臨空巢期,家庭重心再次回到夫妻倆人的生活,亟欲從中找出一條活路,重建生活重心。
描寫中年愛情的作品不少見,《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耐人尋味的是,雖然是以一位中年已婚婦女的心境為主軸,但作者用了一種獨特的散文口吻,不時跳出來與讀者對話,將讀者從一個章節引導入另一個章節,如書中「你和我一樣,不喜歡這個發展和結局?讓我們回到〈日記〉處,探險另一種可能吧」,或是「不不不,才不要回到那一段……」,好像是一場對話遊戲,透過作者綿綿不絕的獨白文體,創造出一種現實與想像的親暱意境,逼得閱讀者去深思始終不願意面對的黑洞,這正是這本小說的巧妙之處。
與時代對話也與自己對話
時代影響養成了朱天心,綜觀朱天心的創作書寫,反映出與時代的對話。即便她將《初夏荷花時期的愛情》當作是給自己的一次寫作假期,依舊不改小說家的性格,刻意將人物設定在她最討厭的中產階級,訴說中產階級的老年情感心境,生活飽足卻還在自艾自憐。此外,朱天心在寫作時清楚意識到,這本書是專為四年級這一代女生所寫,她想為這樣的年齡狀態留下記錄。
在新書訪問時,朱天心曾透露小說參考了周遭朋友的經歷才寫成的,以中年為題,也是對照自己的處境。題材源自多年前舉辦的一場高中同學會,這場同學會花了整整一年來籌備,這群已邁入50歲的中年婦女同學們就成了創作資料庫。望著這群女強人,朱天心總是會在她們自信的臉龐中,讀到一瞬間的恍惚,一絲絲的不滿足流瀉而出,而她們的不滿是什麼呢?朱天心發現,牽動中年處境如此劇烈的問題之一在「性的退場」,「不是吃飽喝足就能滿足的欲望,才是中年失落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