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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評李維史陀《憂鬱的熱帶》

文:李雪菱(東吳大學社會系研究助理)

  <憂鬱的熱帶>記述李維史陀(CLAUDE LEVI-STRAUSS)在卡都衛歐、波洛洛、南比克瓦拉、土比克瓦希普族……幾個最原始的部落裡探險、思考,與生活的經驗。李維史陀<憂鬱的熱帶>是他的作品中少數較為通俗易懂的作品,要了解這本書,除了必需在咀嚼文章的同時,踐履著著者的腳步一道去發現、冥想,並陷入神遊之境外,更必須去認識李維史陀這個人。本文無法包羅這許多內容,僅企圖將著者書寫此書的動機背景略做介紹,再嘗試評論此書的內容與李維史陀思想的關係。

我已經放開我的筆,無拘無束地寫作了。

  當今英國社會人類學家李區(Edmund Leach)曾將李維史陀的全部著作與<憂鬱的熱帶>的關係,比喻成一顆星與這顆星的中心,由這顆星的中心向三個方向發出亮光,此即:親屬理論、神話邏輯、初民思想的分類模式論等三項研究,(《結構主義之父》,黃道琳譯,1976,4-5),此書的重要性由此可見一斑,然而,這很可能只是出於後人的臆測,李維史陀本人在寫這本書的時候,恐怕無法想像這種說法。在<李維史陀對話錄>中,李維史陀曾提及寫作<憂鬱的熱帶>的動機與背景:

  「經過(成為法蘭西派別鬥爭的犧牲品)這樣的打擊之後,我開始相信我可能永遠也找不到真正的專業工作。我便採取與過去徹底決裂的態度,重新安排我的私生活,並開始寫<憂鬱的熱帶>。我那時如果仍然在全力謀求大學教授職位的話,那本書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拿出去發表的。(陸譯,1994,96-97)」

  在一種欲「與過去徹底決裂」的態度;在一份希冀「重新安排自己的私生活」(ibid:96)的態度下,史陀花了約莫四個月的時間完成了<憂鬱的熱帶>這部作品。追憶這段往事時,他想起當梅洛龐帝堅持為他爭取至法蘭西學院任職之時,他是如何的回答:

  「我正在寫一本書<憂鬱的熱帶>,當你和學院的其他教授們讀到這本書時,由此你就不會試圖讓我當選為學院的教授了。」用梅洛龐帝愛說的話來講,我已經放開了我的筆,無拘無束地寫作了。

  多麼瀟灑痛快的一段生涯經歷啊,<憂鬱的熱帶>不是為學術而著述,這點我想已經可以確立了,然而,我們卻不因此而抹煞這部作品的重要性,相反地,正因為這一部作品是在這樣的基調下產生,它便更有可能揭露一般學術圭臬可能帶給人們的限制,同時也更有可能用一種清亮、開放的胸襟進行論述-<憂鬱的熱帶>的確帶給讀者上述的感受。此外,在歷史距離(著述時間距探險時間相啻十五年之久)的反思下,這部作品凝聚的思想性意義尤其地不可忽視,相信這也是<憂鬱的熱帶>與一般人類學民族誌書寫風格迥異的重要原因吧。

憂鬱的熱帶:人類社會本質的體現

  如果閱讀<憂鬱的熱帶>只看見史陀在巴西內陸所經歷的探險事跡,我們便是忽略了史陀所強調的「原始社會代表的乃是整個人類社會的縮影」這個核心觀點。原始文化是一切社會文化的基礎,研究原始文化重要的是,原始文化幫助我們理解文化中人類本質的基本線索。史陀在此書及其它著作皆一致指涉到,它所關心的並非那些具體的社會現象,而是現象隱藏著的那些普遍性的東西-也就是構成各種文化現象的內在、穩定的因素-心靈結構。從原始文化中所發現的符號體系運作,在李維史陀的發現,即便是這些符號體系體現了心靈所要表達的「訊息」,而這些符號體系的運作是全人類共有、一致的。

我討厭旅行,我恨探險家。但是……

  讓我們再換一個角度來看這本書。<憂鬱的熱帶>之為一本自傳體民族誌遊記,其中,著者的田野經驗是備受爭議的。固然李維史陀在巴西內陸的田野經驗是影響他日後思想觀念的重要因素,固然他的確曾脫離自己的社會,在異域裡感受過苦悶、遭受過羞辱、回頭做過對人性的深刻反省,人類學家還是不能肯定李維史陀的田調經驗。最顯而易見的批評是,他未能學會土語;其次是,他在部落的停留著實過於短暫(Leach, 1976:19),關於這一點李維史陀卻有他自己的觀點:

  探險應該不是單純的走過很多表面上的距離,而應該是一種深入的研究:一件一閃即逝的小插曲,一片風景的片面,或是一句偶然旁聽到的話,可能就是了解及解釋整個區域的唯一關鍵所在,如果缺少那個關鍵,整個區域可能就不具任何意義。(Levi-Strauss, 1989:46)

  或許,迅速抓住浮光掠影,並從中讀取浮光掠影在人類整體中的意義是史陀的另一項特長,除此而外,李維史陀還強調進入田野前對當地的歷史應有一定程度的認識:

  實地考察必須是有充分準備的,必須有詳盡的歷史知識做為前提。然而,什麼東西也取代不了實地考察本身。(Levi-Strauss & Didier Eribon,1994:230)

  李維史陀對於實地考察的肯定,對於浮光掠影的解讀,對於歷史知識之預備工作的強調……頗值得讓一些太熟悉Molinowski的長時間參與觀察的田調方法,而看不見的自身盲點的田野工作者一種警醒。當然,這並不是說李維史陀的田野調查技巧或概念沒有盲點,直截了當地說,史陀是真的不喜歡實地考察,他甚至曾直言那是「女人的工作」(1994:82);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圖書館員,不是一個實地考察工作者(ibid:82)。這樣的坦承或許只會讓無緣人打了退堂鼓,但真正有意領教他排山倒海而來的遊歷經驗與心靈結構圖像的人,真正有心視探他生動鮮活的想像世界與敏銳詳切的洞視眼光的人,翻開書吧!風景固然美麗,但不打開窗戶,您怎能確定呢?<憂鬱的熱帶>第一頁開頭是這樣開始的:

  我討厭旅行,我恨探險家。然而,現在我預備要講述我自己的探險經驗。(LEVI-STRAUSS,王譯,<憂鬱的熱帶>(TRISTES TROOPIQUES),1)

參考書目

  • Edmund Leach,黃道琳譯 1976 結構主義之父,遠流
  • 李維史陀(Levi-Strauss) 1989 <憂鬱的熱帶>(Tristes Troopiques),聯經
  • Levi-Strauss & Didier Eribon,陸俊傑譯 1994 李維史陀對話錄,遠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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