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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思巧趣、博喻釀采的現代詩話—論向明的《新詩一百問》

文:謝金榮(中國醫藥學院通識中心講師)

著 者:向明
出版者:爾雅出版社
出版年:民國八十七年

  近年來,文學界出現一個怪現象:拙劣拗口、故弄玄虛的評論文章大行其道,成為主流。「結構」、「解構」和其他林林總總的各式主義層出不窮。作品要說成「文本」,寫作要改稱「書寫」,甚麼「陌生化」、「去熟悉化」、「顛覆」,其實不就是「創新」?一堆堆硬生生從西洋搬過來的艱澀術語,插入一些英文名詞,一篇論文於焉告成。其中不乏令人莫名其妙的語詞,例如「語言之自我慶賀」。誠如胡耀恒教授所言,把那些術語和英文拿掉,就沒啥內容了。

  這些新潮的理論都以打倒前人、指摘別派理論的缺失,以為自己生存的立足點。其實任何一派的文學理論都是瞎子摸象,不可能掌握作品的全部。馬克思主義文學理論健將詹明信(F. Jameson)用「語言的囚籠」來形容結構主義理論,而馬克思主義又何嘗天寬地闊?馬克思主義文評講「顛覆」、「意識形態衝突」,精神分析講「弒父」、「壓抑」,現象學講「意向性」,最近則流行「女性意識」、「國家認同」,是否具備這些意識題材的作品就是有價值的佳構?顯然並非如此。易言之,這些理論都無法觸及藝術的關鍵問題。

  本來現代詩、現代小說的晦澀冷漠就已缺少人氣,奄奄一息了,這些莫測高深的文評更是嚇跑了原已少得可憐的讀者。連英國 馬克思主義批評大將伊戈頓(Terry Eagletan)都承認:文學批評不應該是專業的,因為沒有比閱讀更自然的事。

  我們可以同意某些論者的觀點,文學批評應成一種文類,同詩歌、小說、戲劇一樣同屬文學資產的一部分。如此則文學批評,和其他文類,都應該回歸基本面。文學最初也是最後的精神和目標就是好的文章,蹩腳不通的文章不應以似是而非的藉口而鳩佔鵲巢。

  在這樣的批評環境裡,資深詩人向明的《新詩一百問》適時地出現,令人眼睛一亮(這本書其實分為二冊:《新詩五十問》和《新詩後五十問》)。兩本小冊子,分量不多,涵蓋之廣,無所不包。舉凡詩的本質與流變,如意境、語言、意象、節奏、分行、標點、聲光、朗讀、後現代詩、都市詩、古典詩的影響,西方的影響、現代詩的流派、如何讀詩和寫詩,到最新潮流的網路詩,和現代詩有關的議題幾乎一網打盡。

  向明不用學院裡那套令人望而生畏、退避三舍的艱澀術語。他用即興問答的方式,淺顯的語言,帶領讀者走入詩美學的領域,而往往一語中的,使讀者覺得新詩和詩評原來可以是不必那麼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原來我們可愉快地親近文學,豐富我們的生活。書中蒐集的問題都是向明近年來到處講詩,聽眾所提的問題整理出來的,所以往往能切中讀者心中的疑惑,所以詩人洛夫在序言中說:「深獲我心!」

  書中的文字雖然淺顯,但是句法活潑、聲調鏗鏘、語彙豐富生動、用辭精準,娓娓道來,就是一篇篇上乘的散文佳作,讀起來流利暢快,毫不費力。著者常把詩中的修辭技巧巧妙地運用到這本詩話中,天衣無縫,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例如這一句:「詩文學要得到正常的發育和茁壯,除了應該有蓬勃的創作生機外,更應有維護此一生機的保健系統。」「保健系統」一語,令讀者會心一笑,這是詩藝中的「換喻」技巧。

  談到余光中一生寫詩,都在「與時間爭地盤」,時間怎會有地盤呢?這也是換喻。看他描寫周夢蝶,多麼生動真切:「夜宿茶葉店的冷板凳上。街簷下人來人往,衣香鬢影,目不暇給。周公在那樣充滿誘惑的滾滾紅塵中,自成孤獨之國,趴在一張小圓凳上寫詩,根本不把週遭的嘈雜喧嘩、烏煙瘴氣看在眼下,聽在耳裡。」說到自己作詩:「沿路塞車,車子動彈不得,我就動我的腦筋寫詩,悄悄的記在隨身的紙片上。」車子的「不動」,和腦筋的「動」,相映成趣。類似的例子,俯拾皆是。洛夫說向明「心存靈性,情思蘊藉」,證諸向明的詩文,這個形容十分貼切。

  向明的詩向來中規中矩,不走偏鋒,而卻能成其大。他嘗自嘲是個「不可救藥的保守主義者」,這本現代詩話也展露他溫和敦厚的一面,立論中肯,而不失於偏激,對於他不認同的觀點,不冷嘲熱諷,或惡言以對。

  對於時下有些年輕人,不肯努力先充實自己,輕率出筆,不讀詩而竟寫詩,或讀一本而寫三本,向明不以為然,他說:「寫詩必須是一種從長計議的事」,博得洛夫擊節讚賞:「好一個從長計議!」

  著者飽讀詩書,對古今文學的作品與掌故十分嫻熟,隨手拈來,恰到好處,絲毫不予人賣弄的痕跡,而大大豐富了我們的文學知識。別看此書讀來容易,其實蘊藏了著者讀詩、寫詩、論詩、評詩數十年的經驗與功力,切不可等閒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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