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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病與死亡─張德寧極短篇的主題特色

文:歐宗智(台北縣清傳高商教師)

書 名:張德寧極短篇
著 者:張德寧
出版者:臺北爾雅
出版年:民83、12

  極短篇小說成為一個文類,並且在讀者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應是在一九七九年<聯合副刊>創辦極短篇徵文比賽之後,至今各報副刊仍不時有極短篇發表;畢竟由於生活步伐日益加快,時間被分割零碎,長時間的閱讀幾不可能,「輕薄短小」的作品乃時勢所趨,成為當代閱讀的主流,極短篇則是其中頗具代表性的文類。而真正推波助瀾、有計劃出版極短篇的出版社當非隱地主持的爾雅莫屬,且其成果斐然,對於極短篇的持續發展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是以弦說隱地是極短篇的「催化者和成果驗收人」。在爾雅所出版的十餘種極短篇小說裡,來自大陸湖南的張德寧作品,相對於一般的溫馨討好,可以說別具特色。

  整體而言,張德寧的極短篇是冷調的,甚至有些殘酷,因為他要讀者一起去逼視人生不可避免的老病與死亡,進而從中挖掘人性的負面,如果讀後感到不快樂或者寒心,這都是正常的反應,至於讓讀者為之陷入沈思,也是必然的。

  一九五一年出生的張德寧,四十餘歲,初入中年,他在爾雅出版的極短篇集子,共蒐錄作品三十六篇,其中觸及老病與死亡者幾近一半,尤其一九八九及一九九○年發表於<中國時報人間副刊>的那幾篇,更直接面對死亡的種種,令人為之動容,久久不能自己,是難得一見的、極深刻的、探討人性的極短篇小說。

  原載<人間副刊>的《帽子》,收入集中改題為《奇怪》,是說老人獨居,死後,貪婪的三兄弟在辦喪事的過程中,眼裡只有遺產沒有親情,結果一毛錢遺產也沒拿到,一切都成了「一撮黑白灰塵」,這樣的「隱喻」、「象徵」饒富餘味,讓人為人生的荒謬而搖頭興嘆。《馨香》寫的是年輕人騎車與臉上皮膚已鬆弛如皺褶的老太太擦身而過,經由一股濃烈的馨香而追念失去的少女歲月,此篇是運用對比手法寫成的,如詩如幻,正是對青春流逝的一聲輕喟。《生命》中,年輕就寡居的、九十歲的老母,因未見到海峽對岸的長子最後一面,既是靜靜等待只能屬於她的那一刻的到來,又戀戀的不願快走,終究,久別四十年的長子還是未能見到母親最後一面,這種心頭之「怨」,怎不鼻酸!

  《駝子》裡的哥哥從小形態醜陋,長大不敢與女人親近,從弟弟那兒過繼的兒子又不認他,孤零零掙扎一輩子,中了風,無聲無息的去了,結束慘慘黯黯的一生,真是「生也空,死也空,生生死死歸陰空。」《寂寥》的男人只剩一條腿,患骨癌動手術後,半邊臀部切除了,後來瘦得皮包骨頭,幾乎讓人認不出,在一個半夜,死在自己屋中,留下的妻子因思念亡夫而飼養來亨雞的那種癡迷、寂寥,令人心痛。《出國之前》瞎眼、寡居的母親驟逝,臨出國的兒子為是否放棄出國而內心掙扎;《母親》中的病母為不拖累兒子而捨棄生存下去的意志。以上這種種疾病與死亡,一方面殘忍地折磨小說中的人物,一方面也撕扯著讀者的心靈。

  愛情是永恆的小說主題,<張德寧極短篇>中的愛情卻很不一樣,《約會》中因工作上傳遞來往電文而交上朋友的一對男女,最後相約見面時,男方只看了姑娘一眼,就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頭也不回;《冬妹》裡因為土氣而交不到女友的「我」,終於回到老家,應父母的期待,心不甘情不願地與指腹為婚的冬妹草草結合,沒有愛情,只有無奈。這樣的結局似早在預料之中,卻又現實、殘酷得令人不快。但<張德寧極短篇>中的愛情,最大的特色仍是和疾病、死亡結合在一起。

  《沙漠綠洲》的丈夫得了不治之症,頭髮掉光,妻為體諒丈夫的心情,除了為丈夫織毛線帽,自己竟然瞞著丈夫去剃了光頭,雖是喜劇收場,讀者卻笑不出來。《攀崖》的情侶,男友為拯救遭大蒼鷹攻擊、命在旦夕的女友,千鈞一髮之際,奮不顧身撲向蒼鷹,與之同歸於盡,為愛而死,可謂驚心動魄。不過最讓人難以忘懷的是《抹屍》,從小「他」就喜歡彩妹,彩妹一生卻不屬於他,彩妹死後,他終於獲得為彩妹抹洗的最後相處機會,在他眼中,她從來沒這麼光彩照人,這麼嬌豔,這麼柔順,他只希望時間凝固,讓他永遠和彩妹在一起,此種永世不渝的愛情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張德寧的極短篇就是這樣讓人不快,因為主題有著太多的老病與死亡,甚至連愛情也擺脫不了以上的主題特色,配合這樣的主題,著者採取冷冷的筆調,形成自己的風格。「老病與死亡」相信必是來自著者的觀察或體驗,同樣的,人過中年,面對無可逃避的老病與死亡,感受一天比一天深刻,讀了張德寧這些剖析人性的作品當會心有戚戚,而後陷入人生的沈思。

  這是著者的第一本書,也的確是一本不向貪求溫馨甜美口味的讀者討好的、別具特色的極短篇小說,對於著者的拒絕媚俗,運用短短一千餘字的篇幅,大膽承載如此深沈的主題而能舉重若輕,我們由衷感到佩服;而對於堅持出版這樣一本注定不太可能賺錢的好書的出版者,我們則要致上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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